蒋门神许久没有打熬身体,皮肉都松垮了,吃不得痛,被武松打的在地下直叫饶。 武松停手,用一只单脚踏住蒋门神,喝骂道:“你这贼厮就是那狗屁蒋门神?” “不敢,不敢,小的就是那狗屁蒋门神。” 武松不屑道:“就凭你这厮,也敢自称门神?岂不是污了神荼郁垒和尉迟秦琼的大名?” “不敢了,不敢了,还请好汉饶我。” “若要我饶你,只要依我三件事。” 蒋门神吃不得打,躺在地下叫道:“好汉饶我!休说三件,便是三百件,我也依得!” 武松指着蒋门神,道:“第一件,要你把这酒肉店一应家伙什物,交还原主金眼彪施恩。谁让你强夺他的?” 蒋门神慌忙应道:“依得,依得。” 武松道:“第二件,我如今饶了你起来,你去求快活林各行各业为头为脑的行首,来此说话。” 蒋门神道:“小的也依得。” 武松道:“第三件,今日便要你离了这快活林,连夜滚回乡去,不许你在孟州住!你要是敢在这里不回去,我见一遍,打你一遍,我见十遍,打十遍;轻则打你半死,重则结果了你的小命。你依得么?” 蒋门神只要保住性命,连声应道:“依得,依得,小的都依。” 武松从地下提起蒋门神来,只见已被打得脸青嘴肿,脖子歪在半边,额角流出鲜血来。 武松指着蒋门神说道:“休言你这个鸟蠢汉,景阳冈上那只老虎,也只被我三拳两脚就打死了!安平寨的石墩,一下两下我如拨弄泥丸。你快些交割酒肉店与施恩。若是迟了,再打一顿,结果了你这厮的小命!” 蒋门神此时知是景阳冈打虎的武松,方才死了寻机报仇的心,忙不迭答应。 正说之间,施恩带了几个仆人已到,见武松赢了蒋门神,不胜之喜,团团拥定武松。 武松指着蒋门神道:“本主已在这里了。你一面便搬,一面快去请快活林为头行首。” 蒋门神答道:“好汉,且请去店里坐等。” 武松带一行人都到施恩店里坐。店里一片狼藉,满地都是酒水。那女子刚从缸里爬出来,头脸都磕破了,下半截淋淋漓漓拖着酒浆。其余酒保,各自惶恐不安。 武松与众人进到店里坐下,喝道:“你等快收拾起身!” 蒋忠先送那女子去了,一面安排车子,收拾行李,一面叫酒保,去镇上请十数个为头的行首来店里。 那些个行首听蒋门神相招,不敢不来,没多时便来齐。蒋忠把好酒开了,摆列了桌面,请众人坐。 武松在上首坐定,开话道:“众位行首都在这里,武松自从阳谷县杀了人,配在安平寨,便听得人说这快活林这座酒肉店,原是小施管营的买卖,被这蒋门神倚势豪强,公然夺了,白白地占了他的衣饭。小施管营和我并无关系,你众人不要乱猜。我从来只要打天下这等不明道德的人。若路见不平,真要拔刀相助时,我死也不怕。今日我本待把蒋忠这厮,一顿拳脚打死,就除了此地一害;我看你众高邻面上,权寄下这厮一条性命,只今晚便叫他投外府去。若不离了此地,再撞见我时,景阳冈上老虎,便是模样。” 众人这才知道他是景阳冈上打虎的武松,起身替蒋门神陪话道:“好汉息怒。教他搬了去,酒店还给小施管营。” 蒋门神当下写下一纸文书,与施恩交割了店铺,自唤了一辆车儿,装了行李,起身去了,不在话下。 武松又道:“这快活林的买卖都是你们自家用心经营,虽然我夺了这酒肉店还与小施管营,却见不得你们再交他闲钱。若是有人寻隙滋事时,只管报官。若官府不为你们出头,便到安平寨寻我,我自会替你们做主。只是若是有谁做那强买强卖、盘剥乡邻的不法事,我也饶不了他。” 众人心里都是暗喜,只是当着施恩在,不敢形于色。 施恩得了老管营的教诲,起身说道:“此事理应如此,前番骚扰诸位高邻,还请多多包涵。” 诸事已毕,武松邀众人一起吃酒,直吃得尽醉方休。至晚众人散了,武松一觉在店里睡到次日辰牌方醒。施老管营听得儿子施恩重得了快活林酒店,骑了马来到店里谢武松,连日便在店内饮酒作贺。 施恩使人打听蒋门神带了老小,不知去向,便不去理他,只留武松在店里住。 荏苒光阴,又过了一个多月,炎威渐退,玉露生凉,金风去暑,已及深秋。有话即长,无话即短。这一日施恩正和武松在店里闲坐说话,论些拳棒枪法,只见店门前两三个军汉,牵着一匹马,来店里问道:“哪个是打虎的武都头?” 施恩认得是孟州守御兵马都监张蒙方的亲随,便向前问道:“你等寻武都头何事?” 那军汉说道:“奉都监张相公钧旨,闻知武都头是个好男子,特地差我们牵马来接他去府上见上一见,有相公钧帖在此。” 施恩看了,便对武松道:“兄长,这几位郎中,是张都监相公差来接你。他既让人牵马来,哥哥心下如何?” 武松是个刚直的人,不知委曲,便道:“他既是让我去,只得走一遭,看他有什么话说。” 武松换了衣裳巾帻,上了马,与那几个军汉往孟州城里来。 行不多时,便到张都监宅前。武松下了马,跟着那军汉到厅下,拜了张都监。 张都监对武松道:“我闻知你是个大丈夫,男子汉,英雄无敌,敢与人同死同生。我帐前现缺一个人,不知你肯与我做个亲随体己?” 武松谢道:“我是个牢城营的囚徒,若蒙恩相抬举,不管是缉捕捉贼,还是上阵杀敌,当执鞭随镫为恩相效力。只是有一件事,日后立了功劳,或国家有大赦,能放我回去,还求恩相准允。” 不知张蒙方是否答应,请见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