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彦民激动地上前紧紧扣住他的肩头，眼里写满了悲痛，“你诈死，抛弃了家人，抛弃了一切，甚至做起了杀人无数的影门门主。舒筠，告诉大哥，为什么你要这么做？”</p>
凤筠舒低垂下眼帘，沉默不语。</p>
“抬起头来看着大哥——”凤彦民心痛地盯着眼前那张苍白的脸，不敢相信曾经那个济世为怀的弟弟，竟变成了一个手染无数血腥的杀人魔头，“我叫你抬起头来看着大哥——”</p>
“对不起——”缓缓抬眸，凤筠舒看着一脸悲痛欲绝的大哥仿佛在瞬间苍老了十岁，心如刀割。</p>
“我需要的，不是道歉，我要的是理由。”凤彦民盯了他半晌，忽然一把拉过他，“先跟我回凤家庄。”</p>
凤筠舒微微一挣，挣开他的钳制，退了几步，“我不能回去。”</p>
凤彦民顿时瞪大了眼，“你竟还要做你的什么影门门主吗？”</p>
凤筠舒再度沉默。</p>
凤彦民逼近了他一步，痛心疾首地道：“你嫌杀人还杀得不够，是不是？还想让自己的双手染上更多的血腥？筠舒，曾经你是一名好大夫，你救了无数的人，但现在——”</p>
“当年的凤筠舒已经死了。”凤筠舒忽然淡淡地插了一句，微微低垂的眼眉看不出任何神色。</p>
凤彦民退了一步，无法置信地瞪视着冷漠的二弟半晌，忽然大笑了起来，“死了！十年前的凤筠舒果真是死了！我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一个十年来杀人无数的魔头，又怎会是当年救人无数的大夫？”</p>
“那大哥就当从来没见过我。”</p>
凤筠舒淡淡地说着，忽然“啪”的一声，脸上顿时一阵麻痛。</p>
“凤筠舒，你可对得起凤家的列祖列宗？可对得起我？”</p>
凤彦民颤抖着手，望着二弟脸上的红痕。</p>
他从未打过这个弟弟，爹娘老来得子，又去逝得早，对这个与他相差近二十岁的弟弟，他几乎当成儿子般看待。</p>
长兄如父！</p>
是自己一手将他带大，这一生几乎都将最好的东西给了他，但如今他却几乎变成了另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这怎不叫人心痛？</p>
“凤筠舒已不再是凤家庄的人！”</p>
他缓缓抬眸，眉眼间依旧一片淡漠，“这一掌就当我还给大哥的养育之恩。从此，凤筠舒与凤家毫无关系。”</p>
“好。很好。这样无情的话你都说得出来了。”凤彦民深深盯着他，一脸心痛，“今日就当我凤彦民来错了！凤筠舒确实在十年前就死了！彻底地死了！从此，凤家庄不再有凤筠舒这个人。”</p>
转过身，他不再留恋，大步离去。</p>
看着凤彦民失望落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冷风中，凤筠舒忽然紧紧揪住胸口，一脸苍白如雪。</p>
他终究还是伤害了他最亲的人！</p>
“你为什么不随他回去？”</p>
寂静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充满痛苦的声音，他回过了身，望着那双复杂悲伤的眼睛，刹那时明白了所有的真相。</p>
“情儿，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逼我回去，是吗？”</p>
望月坡那场杀戮，伪装的冷漠与伤害，就连大哥的出现，怕都是她一手安排的。</p>
“我只是要你回去。回到原来的生活。你原本可以过得很好，很平静，若不是我，你不会变成现在这样——”语声已哽咽得无法再让自己说下去，她不禁背过身，倔强地不让他看到一滴眼泪。</p>
叹息声中，那双略显冰冷的手从背后轻轻拥住了她。</p>
“情儿——”</p>
他的声音温柔依旧，怀抱温暖如昔，那一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任由泪水决堤。</p>
“我已经回不去了？你明白吗？十年前当我放弃了一切，我就已经决定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你身边——”</p>
“我不准你死——不准你死——”她颤然回过头，盯着他的眼眸里写满了心碎，“筠舒，我后悔了，后悔当初把你拖进来——真的很后悔——”</p>
“傻丫头，你以为我会任由你一人独自涉险吗？”他心痛地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痕，“十年前，我便告诉自己不能再让你哭泣，不能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但我似乎一直没做到——”</p>
“我不需要为我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好好活着——”埋首在他胸膛里低声饮泣着，她甚至感觉到他的心跳极其微弱，“你已经病得很重了——我求求你不要再强撑——回去吧——回到凤家庄，那里才是真正属于你的地方——做回你真正的凤筠舒——”</p>
“情儿，情儿，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蓦然一阵心痛如刀绞，他猛地拉起她，逼着她与他对视，“十年前的凤筠舒已经死了，你明白吗？再也不能回来——你应该忘记以前的凤筠舒——彻底地把他忘了——”</p>
上官情忽然推开了他，一步步地踉跄地后退着，眉宇间满是悲凉与伤心，“我忘不了——忘不了他曾说过，每救回一个人，对他来说是多么开心的事！我更忘不了，他曾说过，他此生唯一的梦想，就是将凤家庄的医术发扬光大，做一名好大夫——”蓦地，她忽然大笑起来，“是我，不是吗？若不是我，他还是名好大夫，若不是我，他的双手根本不会染上血腥——一切的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p>
“情儿——”</p>
他心痛地看着她苍凉悲伤的眼眸，心如刀割，压抑了许多的腥甜终于涌出了唇角。</p>
眼前微微一黑，下一刻，他已跌入了一具熟悉的怀抱中。</p>
“筠舒，为什么你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固执？为什么？”</p>
上官情紧紧抱着那具冰冷的身躯，泪水不断滑落。</p>
十年前，因为他的固执，他让自己沦入了地狱最深处；十年后，他若固执依然，所赔上的，将会是一条命。</p>
她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局，真的不希望。</p>
若是时光倒转，十年前，她宁愿自己不要遇上他。</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