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源取出一颗血寿丹，递到毛成手中，毛成捧着丹药，立马跪倒在地，老泪纵横： “延寿丹药何其珍贵，怎么能浪费在弟子身上，我本是资质愚钝，即使勤勉修行，此生也成为不了筑基修士，何来耽误修行一说，况且我从一个不受人看重的微薄练气，成为现在和其他筑基家主平起平坐，甚至还略胜一筹的存在，这全赖清源宗和宗主您啊，此生我已经圆满，请宗主收回此丹，我受之有愧。”</p>
听着毛成哭诉，方清源亲自把他扶起，然后安抚道：</p>
“这都是你应得的，拿着吃吧，你对宗门如何，我都看在眼里，区区延寿丹药罢了，我这里还有好多，不打紧。”</p>
看着毛成把丹药吃下，好不容易把毛成劝走后，方清源才长舒一口气，人一上年纪，就变得执拗，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都是如此。</p>
血寿丹本是二阶丹药，给筑基修士服用，增寿三年，而给毛成这个练气后期修士服用，方清源说五年还是保守了，应该是六到七年间。</p>
一颗血寿丹就能卖五十颗上品灵石，毛成若是不贪不拿，这辈子也休想买到，而一旦他贪墨宗门款项，方清源肯定也不容他。</p>
现在清源宗经过这十七年的发展，门内弟子已经突破五十人，其中十三人是当年元老，中间二十来人是当年方清源救下的仙苗，剩下的人就是这些年新出生的孩童了。</p>
如今清源宗内领地上凡人数量已经突破十万关卡，稳步朝着十五万数量进发，另外每年清源宗都会从外头吸引流民，数量虽不多，每个月也就几百人的数量，但日经月累下，也是不少的填补。</p>
这些凡人都是自家修仙者出了意外，无法再庇护他们，土地被其他人侵占，没有办法之下，才背井离乡，选择往白山这边走。</p>
对于这些人，大周书院的人也愿意帮忙牵线，分散到各个宗门内，清源宗因为是受分封的缘故，与大周书院里处理此事的修士关系要好些，每次有新流民，都是由清源宗先挑选。</p>
对于这些人，方清源的标准是有教无类即可，只要愿意遵守清源宗的规矩，他会一视同仁。</p>
现如今，清源宗已经比当年的元灵山还要强势，可惜地理位置不佳，地处偏远之地，想要建个坊市也没人光顾。</p>
等毛成走后，方清源便细细思索如何再找一门新门路，他思来想去，觉得想要扩大财源，还是要应到九星坊上去。</p>
因为这边的修士普遍都穷，即使耗费浑身解数，也难从这些人身上榨出油水，之前那兽船专营便是一个教训，路线拿到了，却赚不了几个灵石，难怪当初那陵梁宗萧选答应得这么痛快。</p>
这边方清源正寻思着，那边又有人找了上来，只是这个人让方清源感到十分意外。</p>
“惠诚，难得一见啊，有什么事找我吗？”</p>
来人正是陈惠诚，这个弟子生性内敛，从来都是方清源找他，他找方清源这还属头一次。</p>
见到方清源问话，陈惠诚便有些结巴，他吭哧半天，方清源才明白他的意思，原来前些日子他修为圆满，感到筑基机缘，这次便准备前去寻找，此行是来告别的。</p>
听到陈惠诚这么说，方清源有些羞愧，自家弟子修为到了那种程度，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宗主当得也太失责了。</p>
想到这些，方清源便问陈惠诚有什么需求，然而陈惠诚摇了摇头，表示没有。</p>
无奈之下，方清源只好给了他几张大威力高阶符箓，充作防身之物，然后在宗门山门前，和众人一同目送他远去。</p>
等其离去后，方清源便去了九星坊，如今这个新建的坊市，倒是越发的热闹，往来修士络绎不绝，人流每日都在万余。</p>
这是因为九星坊作为连接此地蛮荒的第一中转站，吸引了世界各地前来淘宝的修士，他们来到九星坊后，补充完物资，便一头扎进蛮荒之中，去寻求自己的富贵。</p>
然而蛮荒向来是没有温情的，不管多少修士进去，祂都照单全收，吞入腹中，连骨头都不用吐出一根来。</p>
方清源也是许久没来这九星坊了，看着眼前变化很大的坊市，他心中羡慕，若是这里头有自己几分干股多好。</p>
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方清源来到坊市内一家小店中，这家小店门头很小，所经营的事物也都是低阶修士所用，里头根本没有方清源所需要的东西。</p>
方清源之所以来此，是因为这家小店就是元东盟东明宗白送的，现在是清源宗的产业。</p>
来到店中，小店里除了一个掌柜，就只有一个小伙计，他们见到方清源后，便赶紧上前行礼。</p>
方清源摆摆手，示意他们该干啥就干啥，不用理会自己，但有他在，这两人怎么可能不在意呢。</p>
在此地呆了一会，方清源略感无趣，他确实没有和他们一同交流的话题了。</p>
于是方清源片刻后便走出此地，等他离去后，店内的两人才正常喘气。</p>
不知自己突然到访，给门下弟子留下的惊吓，方清源在坊市内四处闲逛，他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这么漫无目的的行走坊市内了。</p>
能够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印象的上一次，还是跟着姜葵一起，在连水城里购物的那一次经历。</p>
看着人潮汹涌，嬉笑怒骂，人间百态，方清源一时失神，在他无时无刻不在开启的心灵图谱中，坊市内的一切有情众生，都不自觉得映射在他心间。</p>
五颜六色的心灵情绪，每一种都代表着旁人此刻的心情，在这种心潮大海汪洋中，方清源试着把自己的情绪代入其中，他彷如一叶扁舟，随着此地坊市上万修士的心绪而不断起伏。</p>
“一叶扁舟波万顷，四顾放目天无壁，心绪汪洋，问苍苍影，其中何物？”</p>
方清源站在坊市当中，良久之后发出这一句问询，心灵思绪的源头，此时要应在修士身躯上什么地方？</p>
过往的行人见到方清源这般痴痴的模样，有的偷笑，有的羡慕，有的无视，但就是没有人敢此刻上来打搅。</p>
因为这属于难得的顿悟机遇，倘若被外力打搅，怕不是立马要结下生死大仇。</p>
人来人往，皆是过客，方清源就这样从天明立到天黑，一心徜徉在思绪汪洋中。</p>
但万物皆有终焉，人群思绪汪洋的力量无穷无尽，而方清源神魂总量，也终于支撑不了，方清源如此这般随着浪潮起舞弄险。</p>
当庞大的神魂消耗过度时，一次浪潮的颠覆，便将方清源从浪头打落，闷哼一声，方清源睁开不知何时闭上的双眸，喃喃自语：</p>
“心潮汪洋无穷，有情众生皆苦，倘若我能把持，何愁大业不成？”</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