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章 名望与大炮

周文贵思考好一会儿，才半开玩笑地说：“吃饭可以，不是鸿门宴吧？” 我去石桥乡找过郑爱国一事，也许周文贵已经知道，也许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但衣服还是要穿的，谁也不能光着身子上街。 “贵哥讲笑话呢，没有的事儿，就聊聊，今晚八点，百威大酒店707，肯赏脸吗？” 周文贵思考一会，说：“四哥都这么说了，我能不懂事吗？就这样吧，晚上百威酒店见面。” 得到确切的答复后，我们就挂了电话。 周文贵不是一般人，他是江东市有名的商人，在江东乃至省内的政商界都有相当的人脉，对付这种人，肯定不能像对付一般流子那样，比如卸个腿啊，摘个零件啊，这类手段，用在周文贵身上，风险是很大的。 可要想成功竞选市代表，周文贵是必须摆平的，这狗东西敢挡路，肯定得教育教育，无论他跟跳哥是什么关系，也无论他跟李世光有什么交情。 …… 我叫来鸭子和付彪，交代他们几句，让付彪揣上峰哥当年送我的那把五四手枪，就出发了。 黑色的丰田皇冠安静的停在酒店停车场里，这台皇冠是我去年年尾买的，深黑的车身与傍晚的夜色融为一体，鸭子已经提前坐进驾驶室，轿车点火时，氙气大灯刺透夜晚的长街。 我与付彪上车，皇冠的舒适程度让我着迷，副驾的座椅放平，车窗开启，城市的夜景尽在眼底，我将手伸出车窗，手掌摊开，凄冷的夜风在指尖哀吟，握掌成爪，像抓住了一个世界。 …… 7点46分，百威大酒店已隐约在望，夜空中深红色的霓虹灯一如往昔，酒店侧门的老旧围墙，已于两个多月前被推平。 皇冠缓缓驶入酒店停车场，车门开启的一瞬间，酒店门口的门童立马小跑着迎了过来，说：“四哥来了，四哥晚上好。” 这是个很有眼力的门童，可惜我对他没有印象。 我从鸭子手里拿过包，从包里随手掏了几张百元现钞，大步往酒店大门走的同时，将钱塞进门童的衣兜里。 我记得以前，我不是这么花钱如流水的，而今，一年散出去的小费都有几千块。 …… 墙壁上的挂钟显示着离八点整还差七分钟，包房的豪华沙发环绕着茶几，真皮沙发的触感柔软，坐下去，仿佛被一种温柔包围。 头顶的水晶吊灯光线柔和而静谧，我不说话，鸭子和付彪也不敢打破这份静谧，落座后，我们等待着，在静谧中感受挂钟“唦唦”的时间流逝。 7点58分，房门响了，鸭子过去开门，门一开，两个男人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四五岁的男人西装革履，手里拎着个手提包，在他身旁的是一个发际线略微后移的天庭饱满、红光满面的中年人，他的穿着很休闲，但神态很从容，嘴角泛着笑意，一进门，目光就落在我身上，轻声招呼说： “四哥，我没迟到吧？” “还行，贵哥这么大家业，迟到几分钟也是应该的。” 我稍稍挪了挪身，指着对面的沙发，说：“贵哥，坐。” 周文贵泰然自若的拉开椅子坐下，给他拎包的助手也挨着他坐了下来。 简短寒暄过后，周文贵说：“四哥约我到酒店见面，肯定不是过来聊天恰茶的，有么子事儿，你就直说吧。” “嗯。”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沉吟说道：“是有点事儿，贵哥也知道，最近一阵子，我忙着竞选代表的事儿，再过个把星期，就换届选举了，本来竞选没什么悬念，可这个关头，有人在后面给我出题，找人检举我，说我何嘉祥是黑社会。” 说话时，我紧紧盯着周文贵和他的助手，我注意到周文贵嘴角泛起一抹不太自然的笑意，他的助手也紧绷着身子，有点紧张的样子。 周文贵沉默一会，笑着说：“不晓得是哪个不长眼睛举报四哥呢，而今在江东，哪个不晓得四哥手眼通天。” “贵哥抬举了，这个在后面搞我的人能耐大呢，莫把我放在眼里呢。” “真的啊？是哪个？” “贵哥难道不晓得？” 周文贵摇摇头，“我是生意场上混的，四哥你们道上的事儿，我哪里晓得。” 我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问：“真不晓得？” 周文贵仿佛被我注视得有点不自在，他微微侧着头，目光转向侧面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墙面，很平静地说：“不晓得，我也不晓得四哥你问我，是什么意思。” 周文贵是打算揣着明白装糊涂，一直装下去了。 从进屋落座开始，周文贵就翘着二郎腿，说话时，二郎腿松弛地抖动着。 从他神态里，我看不见有丝毫畏惧之色，也许，他认为我不会把话说得太直白，也或许，这些年在商场上打拼所积攒的财富和名望、人脉给了他极其强大的自信，也或许，酒店这样的环境，给了他莫大的安全感。 我不想再演了，我的耐心几近消耗殆尽，我干脆挑明了对他说：“贵哥，敢做不敢认，挺没意思的，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没凭没据，我至于今晚叫你过来吗？” 周文贵一直翘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他从容的弹了弹裤管，伸手隔空对我点了点，语气依旧很平静地说：“小四，你的意思，是我在后面搞你？” 他的从容与平静，是对我无声的挑衅，这种无声的挑衅，像是一个巴掌，狠狠地扇在我脸上。 他以为他有钱，他以为他有势，他以为他有名，可他忘记了，他没有枪！ 真理，只在大炮射程之内！ 我的耐心已彻底耗尽，我单手枕着后脑往沙发靠背一躺，指了指身边的付彪，“阿彪，给周老板表演个节目。” 付彪微微点头，背着手，从裤兜里掏出五四手枪。 当付彪掏出五四手枪的刹那，包房里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十度，气氛瞬间降低到了冰点，周文贵云淡风轻的松弛不复存在，一双眼睛瞪得像是田螺，满脸不可置信地瞪着我，而他身边的助理握住茶杯的手在细微颤抖着，额头也在瞬息之间，冷汗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