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乱局

鸭子与付彪并不知道迎面而来的载货汽车里是三角，更不知道或许在下一秒，将血撒长街，他们小声嘀咕着，对李世红的身材与李刘二人或许存在的暧昧关系评头论足。 鸭子不清楚具体细节，我是清楚的，我无暇他顾，我看向刘彦明，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我希望刘彦明可以立即给三角打电话，让三角停下，然而，从刘彦明眼里，我看见的只有森冷得没有丝毫情感波动的双眸。 那是一种果断的，不留余地的眼神！一如当年在常平麦元管理区的城中村，在那个阴暗逼仄的小巷子里果断开枪，当场做掉板凳与他老婆一样。 八年的兄弟默契告诉我，刘彦明不会有丝毫的改变主意，他不会给三角打电话，他要连同李世红一块搞！ 这是个极其危险的决定。 如果李世光知道，是我何嘉祥搞死了他妹妹，会是怎样的态度？ 李世光家财万贯，这些年，得罪他的，没听说谁有好下场。 他是江东唯一敢跟小宝对着干的人。 跟这样的人叫板，是需要狠气与气魄的，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愿意得罪李世光这样成名多年的大哥呢？ 然而，刘彦明做出这样的决定，只用了不到两秒。 我看着刘彦明，劝诫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的又给咽了回去。 作为一个大哥，犹豫不决是非常忌讳的事儿。 这些年，跟李世光的关系一直挺僵，上次鱼币的妹妹刘静被刘宝亮绑架，跟李世红就有很大的关联。 我之所以敢这么说，是因为小宝亲口告诉我，是李世红找了江东铁塔区分局局长，抓捕鱼币的便衣，来自铁塔分局。 小宝的说法，可信度是很高的，刘宝亮虽然打流这么多年，有名望，有钱有势，但应该还没那个能耐，能调公器私用。 只有李世光兄妹，江东盘踞近二十年，关系网已渗透到公权力的方方面面。 …… 冲动蚕食着我的理智，看着刘宝亮与李世红乘坐的宝马缓缓从酒店停车场驶出来，看着保安亭的升降杆缓缓升起，我脑海里浮现出鱼币生前的画面，我想到鱼币妹妹哽咽着问我杀他哥哥的人是谁，想到的是藏身在那个鱼腥味与鸡屎味混杂的菜市场里的鱼币的不安与彷徨，想到的是年初3月5号那天，我和鱼币在聚义堂里，鱼币不设防的坦荡与忠诚。 李世红应当为她的玩火付出代价，在这个无人的清晨，她即使是死了，也未见得能与我扯上关系。 “搞死她，搞死她！” 脑海里，一个充满蛊惑的声音在我耳畔反复游说，我看着刘彦明，他也看着我，他的眼神始终冰冷，我被他的冷漠感染，最终也不发一言，我们共同看向前方，冷漠的看向马路尽头的彻亮的跃进牌载货汽车。 当跃进牌载货汽车行驶到酒店大门口时，黑色宝马刚刚从酒店出来，因为角度关系，从我们这个位置，隐约能看见宝马的副驾驶车窗开着，李世红的脑袋探出车窗外，似乎在对保安亭里的保安交代什么。 秃顶保安半边身子探出窗外，对李世红招手，他的神色恭敬的行着注目礼，他在笑，一种近乎谄媚的笑，可很快，这种笑容凝固—— “嘟——” 仿佛残年老牛绝望牛哞一样的汽笛划破清晨的长空，黑色的宝马320刚从酒店大门口出来，就被侧面冲过来的载货汽车拦腰撞上！ 跃进牌载货汽车悍然无匹的撞上宝马，“嘭”的剧烈声响中，宝马被撞得横推位移三米多远，车身撞在酒店门口的升降柱上，在巨大惯性作用下，车身180°翻转，四哥轮子斜对着夜空。 宝马被撞的车腰位置已经完全凹陷下去，保安亭的窗户口，秃顶保安仿佛呆滞，我很难想象他的表情，但我清晰的看见，他整个人的身体像是雕塑一样，有那么一刹那，保持着神情一动不动，仿佛呆了、傻了。 时间仿佛静止，黎明时分的夜空也安静没有丝毫杂音，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安静中，我隐约看见宝马车下面，很快就有一大滩液体流出来。 在这一大滩不知道是血还是汽油的液体流出来时，宝马320处隐约传来拍打车身的声音，然后，我就看见一只手，从宝马车的后座伸出来，在哎哟和听不清的骂骂咧咧中，那只手倔强的拍着车门，想要推开车门。 然而，蓝色载货汽车的发动机依旧轰鸣着，没等那只手推开车门，载货汽车再次咆哮着加速，再次撞上去！ 在令人牙酸的撞击声中，宝马320彻底没了动静。 而后，蓝色载货汽车倒车，在嗡鸣声中，在仅剩的一个大灯也碎裂并且保险杠深陷的情况下，拖着残魄的车身，消失在夜色中。 黎明的天空隐隐有泛白的迹象，天际星星尽隐，依旧清凉的空气中，带着一丝腥咸的味道。 鸭子和付彪二人鸦雀无声，我能感受到坐在前排的他们身形似乎都没有变化，我看见付彪的侧脸，他怔怔望着酒店大门处，望着他依旧没有动静的侧翻的宝马320，久久无言。 也许，鸭子和付彪此刻，已经完全知道了这次来铁塔区，来李世光赌场的真实目的，也许，他们有很多话想问我，但他们都没问，也不必问，不能问。 我强忍着下车去查看刘宝亮三人情况的想法，深吸一口气，用镇定的语气对鸭子说：“开车，回江陵，今晚，咱们没来过江东。” 鸭子如梦初醒，连连点头说好，然后启动轿车。 在缓缓启动前行的轿车里，我最后看了一眼酒店门口，我看见那犹如四仰朝天的乌龟一样的黑色宝马，我仿佛看见了宝马车内的刘宝亮，他或许身体腹腔或者脑袋已经被挤压撞碎，也或许还留有最后一口气。 但不管他死没死，也不管李世红死没死，有一点可以确定，江东十年未有之大乱局，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