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幸与不幸

村民们一生难得见到这样的场面，很多人围拢过来，有的大惊之色，有的好奇，有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透着畏惧的看着我。 一个个聚在我身边，嚷嚷着说着当地的方言。 江陵和昭陵虽然相邻，但方言相差甚远，我大概只能听懂一半，剩下的靠猜，但无外乎就是问我怎么回事，然后报警之类的。 我受点伤，或者残废了都没有关系。 江湖事，江湖了！ 报警是万万不能的！ 一旦报警，这事儿就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乡镇路上，多人枪战！ 这算的上大案了，尤其是这里是昭陵，不是我的地盘。 借用《大明1566》电视剧里一句台词：有些事儿不上秤没四两重，上了秤一千斤打不住。 这话放到今天，依然适用。 …… 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天色已开始暗沉，我的眼皮也无比的沉重，在肾上腺激素开始退去之后，无比的虚弱感与弥漫四肢百骸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一种非常强烈的眩晕感充斥着我的脑海，在晕过去的最后两分钟，我给宋哲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我告诉宋哲，我现在在什么位置，并言简意赅的用一句“出事了”代替这次事情的全部经过。 我无法说的太详细，我相信以宋哲的聪明，他明白我的处境，并会妥善安排好后续的事情。 这是我昏过去的最后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我没有打给更紧迫的羊克和付彪，也没有打给这会儿八成还在哪个女人肚皮上的刘八斤，也没有打给刘彦明，而是打给了宋哲。 我需要宋哲的智慧，他需要我的绝对信任。 这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 宋哲没让我失望，接到电话的当天，就叫了几个人赶往昭陵县，并电话联系上了羊克付彪，指挥羊克付彪第一时间回到t形路出事现场，把车开走，处理现场痕迹。 据说，羊克曾经反问宋哲，如果鸡婆他们三个还在现场，该怎么办？开枪打死他们？ 宋哲回：他们一定跑了！ 羊克不太信，但依照宋哲的话回去一看，果然鸡婆他们三个已经跑了，横停在路中间的摩托车也骑走了。 宋哲是个聪明人，对鸡婆他们的心思，宋哲肯定猜得到：杀了羊克或者付彪都没用，擒贼擒王，只有做了我何嘉祥，才有冒险的价值！ 在宋哲的安排下，这么大一个案子，无声无息的就被按了下去。 村内至少一百多个人看见我被人持枪追杀，但没一个人报警，对此，宋哲的应对策略是： 给村里人每人散了两包白沙烟，并承诺在未来一年内，筹资给村里盖一所冠名‘何嘉祥’的希望小学。 …… 很多电视剧里的黑道仇杀，喜欢用制式枪械，其实不是那么回事，大多数的时候用的是冷兵器，刀、斧头、棍棒之类的。 流子们解决恩怨，最喜欢用的就是西瓜刀，这玩意看起来吓人，那么长的一把刀，其实很难砍死人，因为刀很轻，砍人身上不受力，人家也不可能伸长脖子站在那不动让你砍大动脉。 刀、斧头这类冷兵器之上，偶尔用枪，但一般是用猎枪，铳子、五连发之类，制式或仿制式枪也有，但少。 并非混黑道的没渠道搞到制式枪，而是制式枪一方面威力大，另一方面，是因为制式枪有枪号，有弹道痕迹，枪号可以人为搓掉，但遗落在现场的子弹都会在枪管内留下独特的膛线痕迹，公安可以通过弹道痕迹确定枪支型号、大概使用次数，乃至从枪械源头追踪。 相比较制式枪械，流子们更热衷于用铳子、五连发，铳子猎枪这玩意，有点动手能力的，自制都能搞出来，而且，杀伤力相对可控。 五连发也好搞到，即便现在枪支管控严格了，但市面上依旧能买到，一些偏僻点的城中村，甚至有人堂而皇之的摆地摊卖。 比较难搞的是五连发子弹，子弹的主要构件是火药和铁砂子，一粒子弹内的铁砂子数量不一定，七八粒甚至上百粒都有可能。 这玩意主打的就是一个气势和精准度，用来打鸟很好使，树上一只小麻雀，隔着八九米远你随便崩一枪，上百粒铁砂子霰弹一样扫过去，十有八九能中。 鸡婆三人用的全是五连发，对我而言，这是幸运，也是不幸。 幸运的是，五连发子弹威力没那么大，我捡了一条命。 不幸的是，我被打中了，医生从我后背肌肉里，取出14粒铁砂子。 这还得益于我穿的是羽绒服，如果是夏天穿衣少，铁砂子可能打进我血管或者器官里，成为伴随一生的顽疾。 …… 我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这期间，刘宝亮还带着人上医院来看望过我一次。 我估计刘宝亮心里糟糕透了，站在他的立场，何嘉祥如果死了，鸡婆无惧土崩瓦解的江陵四虎，而他和鸡婆的关系也更紧密。 但何嘉祥如果没死，对他来说，其实是很不划算的，他更多的是需要考虑得罪我的后果。 然而，刘宝亮来医院看望我时，我并没有表现出过于气愤，我甚至没有表露出丝毫怀疑刘宝亮给鸡婆通风报信的意图，只说怀疑下面兄弟吃里扒外，是下面兄弟出卖了我。 我不确定刘宝亮相不相信我说的，但对我而言，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鸡婆！而非节外生枝，跟刘宝亮闹得太僵。 …… 从昭陵医院回到江陵，已经是2001年春节后了，在养病的这段时间，五龙酒店恢复装修，酒店装修已进入到收尾阶段，只差工程验收了。 酒店装修稳步推进的同时，我几乎发动了所有的人脉关系，在全江东市打听鸡婆与独狼的下落。 然而，一点独狼的消息也没有，鸡婆也跑了。 上一次，鸡婆指使人检举我，羊克带人在江陵县各个娱乐场子里掏他，鸡婆就夹着尾巴躲起来了，羊克找了几次没找到人。 这一次，鸡婆藏得更彻底。 不但江陵道上没鸡婆的消息，更有多个渠道的传言证实：鸡婆很可能已经不在江陵了，不仅如此，他连唯一的洗头房门脸都倒出去了，他手下的那几个心腹兄弟，大脑壳、余兵老拐这些人，一个都没在江陵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