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一死五伤

我无从判断鸡婆当时的内心想法，但他肯定是听见洗头房内的动静的。 洗头房里，溅射的鲜血和华姐杀气腾腾的不留余地的声音，无疑是给了鸡婆预警。 鸡婆在跑！发疯似的跑！不要命的跑！ 他那像武大郎一样，矮小但臃肿的身子爆发了无穷的潜能，蒙头奔跑中，撞翻了刚出摊的烧烤摊子，一脚踩进盖子被盗的下水沟里，撞破了额头爬上来，皮鞋都跑掉了，赤着脚继续跑。 天上的雨夹雪唦唦下着，鸡婆脸冻得通红，鼻涕哗哗流，赤着的脚掌被豁开口子，都肿起来了，但依旧无法阻止他奔跑的念头。 从红岭路的‘欣欣理发’洗头房，到红岭路桑哥游戏厅，从桑哥游戏厅到文体路的老检察院，这堪称是一场拉力赛。 在这场最少一公里多的拉力赛中，有人看见鸡婆满身是血的窜进游戏厅，然后又看见华姐摩托车头盔都撞飞了，依旧拎着斧头，紧追不舍。 有人看见鸡婆从老检察院后门的水泥斜坡滚下来，牙齿都磕松了，满嘴是血，还有人看见，鸡婆在昭阳公园的人行道上，浑身浴血的挣扎着翻过一米多高的不锈钢护栏，从六米多高的地方跳下去，一头扎进几乎结冰的湖里。 …… 小年下午的这一次奔跑，让鸡婆在全县都出了名，无数人目睹他宛如偷腥现场被抓后的落荒而逃。 有人说，鸡婆是被打流耽误的奥运田径选手。 有人说，鸡婆真孬，一个男人被女人追着撵了一条街。 还有人说，鸡婆是顾念昔日同门情份，所以，面对华姐穷追不舍，才没敢还手，否则，在逃跑中，那么多机会，但凡抄起一块砖头，或者抄起游戏厅里的一条凳子，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打不过女人？ 而要我说，鸡婆不还手，甚至连辩解都没有，这恰好证明他心虚！ 华姐在追他的途中，头盔也撞飞了，露出了脸。 在这种情况下，鸡婆为什么不敢和华姐对质？什么样的误会，值得华姐当街杀人？ …… 在这次追逃过程中，意外发生了。 鸡婆满身是血冲进的游戏厅是江波的大舅子开的，当时江波大舅子也在游戏厅玩游戏。 江波的大舅子算不上道上混的，但也算沾了江波的光，他开的游戏厅，道上绝对没人敢过来闹事，道上一些和江波关系近的，也爱来他这玩。 当时，在游戏厅里，还有一些流子在玩，其中，就有混大塘街的，一个比较出名的流子——开瓢。 开瓢这人，我曾经也跟他打过交道，人还算比较好相处，96年盛文涛的儿子盛雄当时摸了开瓢的马子，最后叫我出面，开瓢给我面子，没找盛雄麻烦。 开瓢能混起来，下手狠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这人为人处世比较圆融，喜欢交朋友。 不管是道上的，还是做生意的，能搭上话，他都能和对方搭上关系。 江湖，无外乎人情世故。 能拉关系，这本来也是道上打流能起来的必修课，然而，开瓢这一次却栽了，倒了大霉。 当鸡婆满身鲜血，跌跌撞撞的冲进游戏厅时，游戏厅里的流子，包括开瓢和江波的大舅子都吓了一跳，纷纷起身，询问鸡婆怎么回事。 没等鸡婆说话，华姐也冲进了游戏厅。 据说，当时华姐体力已经有点跟不上了，脸色煞白，浑身大汗淋淋，头发散乱着，拎着斧头的样子，像是报复社会的疯子。 华姐、鸡婆，这都是道上有名的流子。 开瓢当然也认识。 看见华姐追杀着冲进来，开瓢当即上前打圆场，询问怎么回事。 “滚开！” 华姐已经杀红眼了，说话间，十分彪悍的一斧头劈在身边的街机游戏机上。 江波大舅子有点不满：“你娘扒牙，好端端的，你砸我游戏机干鸡巴？” “到底怎么回事？” “华姐，什么情况啊？” 游戏厅里的各种流子纷纷出言询问，华姐被堵在中间，只能望着躲在江波大舅子身后的鸡婆，干瞪眼。 “这狗东西，吃里扒外！开瓢！你让开，今天鸡婆必须死！你拦着我连你一块砍！” “吃里扒外？这中间有什么误会吧？”开瓢有些不可置信的说。 我不知道开瓢当时是喝了半斤酒还是膨胀了，以为自己在道上的地位能和华姐平起平坐了，总之心里很没数，华姐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傻子都能看出来，但凡机灵点，此刻肯定就让开了，毕竟，不关他的事儿。 但开瓢继续拦着，不但拦着，还拉着华姐的胳膊，一手去抢她的斧头，一副我是仲裁官，你们先冷静下的样子。 如果，华姐当时能冷静下来，把水桂和鸡婆怎么出卖峰哥的事儿，跟开瓢说了，或许，事情的结果会截然不同。 因为，鸡婆吃里扒外，出卖峰哥的事儿，如果坐实了，鸡婆绝对会非常难受，先不说背上一个出卖大哥的名头在道上不受待见，光我和小卫，还有超哥，都不会放过他，尤其是小卫！ 可惜，没有如果！ “开瓢！你莫听她胡说八道，没开出来吗？她已经疯了！彻底疯了！” 鸡婆气喘吁吁的说，一边说，拔腿奔着游戏厅后门继续跑。 眼看鸡婆要跑，华姐坐不住了，一边推开跟前挡路的流子，眼神红得像是一只失去理智的老虎，提着斧头，就追。 也是开瓢倒霉，不该拦的他非要显能耐，去拦着，结果华姐真的像是疯子一样，失去理智的抡着斧头胡乱劈砍。 据游戏厅里流子后来的说法，说华姐当时的模样很可怕，像是醉酒的疯子，谁的劝说都不停，见人就砍，谁挡在前面，就砍，俨然神挡杀神，佛挡灭佛的样子。 游戏厅里玩的人很多，里面空间狭小，华姐抡着斧头，一通乱砍，游戏机劈坏三台，四个流子受伤，最严重的是开瓢。 开瓢右小臂到小腹处被劈了一刀，这一刀很深，手臂骨头都能看见了，斧头挥动的轨迹，从他手臂斜着向下，直至小腹，腹部豁开一个大口子，里面肠子都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