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被裹挟的大哥们

在和尚说这话时，飞机已经被拽着跑到了后门。 拉着飞机一块跑的，是一个绰号叫小五子的流子。 据小五子后来的说法，当时飞机死活想往网吧旁边的一个由石棉瓦搭建的简易旱厕跑。 旱厕里，有飞机藏的改装猎枪。 旱厕的垫脚砖下面挖了一个洞，飞机的猎枪就藏在洞里，猎枪用油纸包着，外面垫了几块砖，这事儿只有小五子知道。 小五子和飞机是读职高时的同学，他深知飞机的脾气。 小五子担心飞机拿着猎枪去找和尚找场子，就把藏在厕所里的猎枪拿了出来，死活也不给飞机。 …… 和尚带人，把我们网吧的22台电脑全部砸了，显示器、键盘、主机，就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当时我们买的是联想奔月2000，价格一万一千多一台，总价二十多万，全没了！ 陆峰和王涛关系不错，即便我们电脑全部被砸了，依旧还只是财务上的损失。 有陆峰居中调停，我和王涛、和尚之间，还有缓冲余地。 然而，事情恶化之快，远远超乎了我们的想象。 …… 小五子拽着飞机，从网吧后门冲出来三四分钟后。 当小五子冲到厕所，把猎枪掏出来，然后拉着飞机就跑，两人跑了大概两百来米，小五子看见路边有个超市，超市门口有公用电话。 网吧有电话，小五子不敢去，小五子和飞机两人，都没手机。 看见公用电话，小五子就冲到超市门口，准备给刘彦明打个电话。 然而，他刚拿起公用电话没一会，“呼隆隆”两辆银灰色的金杯面包车迎面驶来。 小五子做梦也想不到，和尚会走这条路，会在这里撞上和尚！ 小五子拿着公用电话，刚拨通刘彦明的手机，就见打头的面包车“吱嘎”一下，在路边停下，然后车门推开，和尚带着几个拎着刀的流子窜下车，直奔坐在超市门口的飞机而来！ “小麻皮！你跑啊？你给老子跪到！” 和尚伸着蒲扇大的手，赤手空拳的就去薅飞机的头发，跟着他一同下车的流子，也拎着刀，杀气腾腾的涌了过来。 一般流子碰到这场面，本能的就怂了，夹着尾巴就跑了。 飞机也确实跑了，但他是往小五子所在的电话亭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喊：“小五子，枪！给我枪！” 和尚骂骂咧咧，一边骂，一边带着人包围着往电话亭这边冲：“小麻皮，吓唬老子？还打老子拐巴子（方言，巴掌），你今天跪倒磕三个头” 和尚这话估计是斗气话、场面话，因为当时他的视角看不到飞机手里有没有枪，也看不到被木板子挡着，坐在电话亭里的小五子。 和尚八十年代也有过高光时刻，王涛进去后，夹着尾巴低调过几年。 王涛出狱后，和尚以为春天来了，他可能做梦都没想到，他的打流生涯，将在今天，发生根本性转折—— 和尚话没说完，飞机已经冲到小五子所在的电话亭边上，半边身子扑到电话亭里，然后一把抓起小五子放在桌板上的猎枪！ 街头拼杀，时间都是非常短暂的。 从和尚的面包车停在路边，到飞机抓住猎枪，整个过程也就三秒多钟。 小五子说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还没反应过来，枪已经被飞机抢走！ 而后，和尚的悲剧降临了！ 飞机抢过猎枪，整个人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宛若魔神附体一般，敞露胸膛，两手端着锯短猎枪，抻着脖子冲和尚狂吼： “嬲卵！老麻皮！来啊！来啊！嬲你娘！！搞死你们！全部搞死！！！” 小五子说，当时飞机给他的感觉，像是一个士兵，一个身处战场第一线，已经完全杀红眼的士兵！ 小五子还说，他看见了和尚眼中的惊惧与后悔。 也许，时光可以倒流的话，坐在面包车上的和尚看见路边的飞机时，不会选择下车泄愤，不会带人去砸五虎网吧，甚至，第一次去网吧，与飞机说话时，口气也会更平和几分，不会那么傲慢托大。 也许，许多年后，成熟的飞机处事会更圆融一些，他会后悔当年，后悔不该去甩和尚大逼兜 然而，生命没有彩排，每天都是直播。 飞机吼出“搞死你们”时，就已经开枪！ “噗噗噗噗噗！” 锯短的五连发，顷刻间，五枪齐射！ 这五枪，彻底打碎了他与和尚的前程，我和王涛也被裹挟着，不得不兵戎相见。 一个姓刘的流子，小腿被打了一枪，落了个轻度残疾。 和尚身中三枪，大腿一枪，小腹一枪，裤裆一枪！ 锯短五连发和制式手枪的威力虽然差了两个档次，但和尚事先也没给小弟弟穿防弹衣。 裤裆那一枪，让和尚彻底废了，从此，和尚失去了雄性原始本能的快乐。 …… 当街开枪后，小五子让飞机跑路，飞机居然不跑，他倔强的说，跑路了，明哥要受连累。 飞机能说出这种话，足以证明，这人还是有担当的。 这也是我后来找了很多关系，让他在监狱减刑的重要原因。 站在我个人的角度，我其实是不太喜欢飞机这类人的。 在我看来，飞机就是羊克的缩小版，这类人办事太决绝，太冲动莽撞，很容易将一个成熟的队伍带入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 据说，和尚被送到医院抢救的当天，王涛赶到医院，在手术室门外，站了半个多小时，一口气抽了半包烟。 曾经的兄弟，被三枪打成太监，王涛无疑是非常愤怒的，以至于当天下午，从昭陵县办事回来的陆峰回到江陵，陆峰想找王涛，王涛都避而不见。 王涛的愤怒，我能理解。 但我的烦躁，谁又会懂？ 二十多台电脑毁于一旦，都是被和尚砸的！这个经济损失，我该找谁赔？ 这一天，围绕飞机与和尚发生的黑白是非，又有哪个法官能断清楚？ …… 下午，我和宋哲、羊克三人从江东回来，我给王涛接连打了十多个电话，王涛都不接，我找高乐、彪哥这些人在中间过话，他们都说联系不上王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