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贵人

老鼠的出道时间甚至比独狼还早些，这么多年了，盘踞在江陵县大塘街道火车站那边，以干扒活为业。 扒包这个行当，听起来不好听，但一本万利，来钱快。 有时候，碰到瓤（瓤是偷盗行内的黑话，泛指包内有钱），一次就挣个盆满钵满。 老鼠八十年代中期，就在道上干扒活，独狼能窜起来，靠凶残，而老鼠靠的是对自己狠和隐忍。 八十年代中期，老鼠一开始也是在道上玩扒活，干这个行当，被抓进去是常有的事儿。 老鼠来来回回进看守所四五次，每次进去之后，没多久看守所就把他给放了。 并非老鼠在公安口有什么亲戚，而是公安不得不放了他。 老鼠每次去火车站干扒活时，兜里总会准备几颗图钉。 扒手一般都是用非常薄的胡须刀片，或者细镊子，没有用图钉的。 为这，很多同行笑话老鼠，但没多久，同行的扒手们，就笑不出来了，因为——老鼠带的图钉，不是用来作案的，而是用来吃的。 八十年代火车站偷扒打架恶性案件很多，站内便衣也多，每次老鼠扒包时，一旦发现惊动便衣了，跑不掉了，就从兜里掏出图钉，毫不犹豫往嘴里塞，吞进去！ 一般扒手进看守所，那是免不了一顿死揍的，但老鼠在看守所里几乎没挨过揍。 因为那图钉他是真吞了，钉子吞进胃里，狱警如果动粗，很容易就搞出命案。 不但不能打，还不能关太久，因为对看守所来说，这种肚子里吞金属物的，就是个不定时炸弹，搞不好那天就死了，这对看守所多少也是个麻烦。 至于吞下去的图钉怎么弄出来，去医院做手术风险高，花费大。 老鼠就用了个土方法，用一把韭菜，不切断，投入沸水中汆熟，拌些麻油服食，能将误吞的图钉金属等异物缠裹住，然后顺利排出。 用韭菜治胃内图钉异物的法子到底靠不靠谱，我也没亲眼见过，但道上都是这么传的。 老鼠出来后，又被抓，又出来。 数次进宫后，老鼠在扒手界资历也就老了，后来，老鼠也在江陵的扒手界干了几件轰动性的事儿，比如组织本地扒手，几次赶跑外地窜窝的扒手等等。 渐渐的，老鼠名望就起来了。 …… 我以为陆峰会有顾虑，毕竟，老鼠是一个和独狼齐名的大哥。 但陆峰或许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也或许是老鼠拿外婆泄愤的行为，彻底激怒了陆峰，陆峰并没有考虑老鼠报复的问题。 跟宋哲商量了一个下午，随后陆峰就开始安排了。 …… 几天后，老鼠的扒手徒孙们，陆续有人被抓。 有的在批发市场扒包时，刚贴上去动手，旁边就有便衣窜出来，当场抓了个现行。 有的因过去参与的打架斗殴案件，被公安带走调查。 被抓后，好些天都不见放出来。 这种被抓的人一多，老鼠估计挺纳闷，他有几个派出所的基层、公安熟人，据事后一个跟我熟悉的公安给我说，出事后，老鼠曾经找他们帮忙，想在中间打招呼提人，但上面都不放。 县里的公安不放人，是有原因的。 因为在两天前，江东市市长下来调研，在这个节骨眼上，县里哪敢节外生枝。 宋哲正是卡准了市长调研这个时间。 陆峰曾经提出，找小宝帮忙，给市里领导打招呼，但宋哲提出了反对意见。 宋哲说，小宝跟老鼠关系也不错，他未必会站在我们这一边，让小宝找关系，容易走漏风声不说，万一小宝卷进来，事儿反而更复杂了。 宋哲这么说，是有道理的。 因为小宝这个人，走的是上层路线，打的是制衡牌。 小卫出狱时，我第一次见到小宝时，小宝对陆峰说的那句：“还是要跟政府走”让我印象非常深刻。 小宝以前放高利贷，叫上自己的亲大哥一起开典当行，从95年开始，他的产业已经在向正规化转型，他开迪厅，做桑拿、开洗浴城等等，这些都是能见光的行业，97年后，更是当上了东宁区政x常委。 对于江陵道上混的这些人，小宝基本都认识，但包括陆峰在内，大家的关系也就介于饭桌上的朋友与道上同道之间。 小宝跟陆峰老鼠都熟，对小宝来说，江陵道上的大哥越多越好。 他肯定犯不上因为老鼠，去得罪陆峰，但陆峰如果找他帮忙扳倒老鼠的话，小宝的立场会很难说。 因为，小宝未见得希望看见一个做大的青龙 …… 下面扒包的流子陆续被抓，老鼠坐不住了。 尤其是老鼠得知他的一个心腹马仔「刀片」已经被立案后，老鼠真慌了。 大约是刀片被抓后的第三天，据五福招待所对门的饭店老板说，有一天半夜，他在饭店隔层的洗手间上厕所，透过厕所的窗户，他亲眼看见老鼠爬自来水水管，从三楼跑了 …… 刀片，正是7月9日晚上，老鼠带着一起去灵山乡，去我外婆家办我，并开枪的人。 不知道老鼠是不是担心刀片被抓，牵连到他，老鼠跑得很匆忙。 打听流子行踪这事儿，警察查起来或许麻烦，但对同在道上打流的流子来说，大家都是“圈内”人，互相认识的人实在太多，稍加打听，总会有消息。 然而，让我们失望的是，老鼠这次似乎异常谨慎，老鼠走后第二天，陆峰就开始在道上打听老鼠的行踪，但足足一个多月过去，依然没消息。 这有点出乎我们的预料，我们猜测，老鼠十有八九要等到刀片正式宣判后，才会回来 …… 一晃眼，一个多月过去。 在陆峰各方打听老鼠下落时，我也结识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贵人！ 他叫盛文涛，此人朝中有人，官运一路亨通。 他原本是县里张书记的秘书，96年刚认识他时，他已由书记秘书下放，任东江镇一把手，98年下半年升副县长，99年2月兼公安局局长，后任江陵县一把手，最终在市人大副主任位置上退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