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睁眼,心中已有决断。 “这里留下了寒光匕首,定是经过了一番打斗,我若是梦儿,逃走的方向,就在。” 李世望向洞中深处绝壁,冰封如镜,却有剑气纵横其上。 一股水雾,氤氲迷蒙,萦绕四周。 李世移步,见绝壁底部,已有裂隙,极为狭窄。 裂隙深不见底,水声自此而出。 石壁边缘,有几道利刃劈斩而出的痕迹,十分显眼。 “就在这里。” 李世不再迟疑,一拳击出。 石壁碎裂,豁然开朗,露出了底部的一个大洞。 洞中激流涌动,水声潺潺,一泻千里。 “是活水,不知通向何方?” 已没有什么能阻止李世去救沈梦与慕容缘的决心,他几乎毫不犹豫地,便往水中跳了进去。 时光倒转。 动、静,只在一念之间。 “司徒栾”和县令无常在这条缝隙前面,齐齐驻足。 “哼,李世、沈梦,我的大法,居然被他们毁了两次。” “司徒栾”恶狠狠地盯着那道裂隙,怎么都不相信,沈梦居然还能抱着慕容缘,从那里滚了进去。 水声连绵不绝,水汽漫延盘旋。 “司徒栾”站在石壁前方,一动不动,既没有亲自钻入缝隙追击沈梦,也没有对身后的县令无常做任何指示,平静得可怕。 他身上的蛇毒皮肤,却在洞内发出了幽幽绿光。 县令无常回过神来,连忙拱手。 “师尊,是属下无能,没想到她们竟然还能借着洞底水流逃走。” 尽管县令无常十分厌恶“司徒栾”,此时却也不得不尊称其为师尊。 “属下一定会想办法把她俩捉回来。” 说完这句话,县令无常又有些后悔,他害怕毒手文德荣真的让他跳入寒冷刺骨的水中去捉人,赶忙改口。 “属下一定会查清这道水流,流向何处?” “司徒栾”未置可否,回身穿回衣物,盖住了发出绿光的蛇毒之肤。 “现在蝎毒之躯,在那女子身上,我们已别无选择,一定要将她给寻回来,不过。” “司徒栾”停住不动,小眼微闭,双眉一皱。 “不过蝎毒之躯,是我集了四种毒物引入那女子体内的,绝非常人能够驾驭,那女子中毒极深,神智将大受影响,她们还救不走的。” “嘡啷”一声。 “司徒栾”将腰藏剑拔了出来,面上露出了更加恶毒的神情,又似笑非笑。 他在沈梦与慕容缘钻入的缝隙边缘石壁,用剑刻了几道痕迹,仿佛在提示,这儿就是两人逃走的地方。 县令无常看着“司徒栾”怪异的举动,大惑不解,心里直犯嘀咕: “这不是刻舟求剑吗?在石壁上作个记号,又能有什么用?” 但还未等他想明白,“司徒栾”便给出了答案。 “将错就错,留下线索,让李世去救这二人吧,我们再从长计议。” 县令无常猛然醒悟,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被毒手文德荣附体的“司徒栾”更加佩服。 “师尊所言极是,现在整个潼关城都在捉拿李世与沈梦,他们应该还不知道犯了什么大罪,只要两人现身,就是我们的机会。” 司徒栾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匕首和慕容缘的衣物。 “将这些留在这里,我们再出去弄些动静,让李世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干净。” 洞中那道激流,正是直通黄河。 火折熄灭,重回黑暗。 李世“扑通”一声,掉入地下河里,溅起一丈多高的浪花。 入水的一刹那,李世双耳一静,紧接着水声轰鸣,如雷贯耳。 水流汹涌奔泻而下,如箭离弦,如马脱缰,如虎出山,将李世完全吞噬。 水温极低,刺骨的寒冷,令李世只觉浑身上下被千万根芒刺针扎一般疼痛,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在水中打起了冷颤。 这是李世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他如此之近,漫无边际的寒冷几乎将他撕碎,胸口也被水流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还没等李世露头,去看清这条地下河道的走势,又一大股激流涌到了他的脸上,径直往他口鼻灌去。 他只好顺势沉入水中,拼命摆正身形,随着波涛汹涌的水流不断沉浮,终于渐渐适应。 这条地下河道,应该是一条岩道,只不知为何水流会如此湍急? 突然,一块巨大的岩石,黑压压地挺立于河道正中,李世避无可避,眼看整个人就要撞了上去。 李世情急之下,运功双臂,双拳在水中朝前猛击。 两道水龙激射而出,沸腾翻涌,打在岩石之上,水花四溅。 便是这双拳的威力,抵消了水流的速度,减缓了李世向前的力道,使其往岩石侧面滑去。 殊不知,岩石侧面,激流碰撞,早已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下子将李世卷了进去。 李世只觉天旋地转,更加辨不清方向,再次沉入河底。 恐怖、窒息与无助之感,瞬间传遍李世全身,他只好在水里胡乱挣扎,直到不知从何处抓住了一根铁索链,才从水中露出头来,大口呼吸。 铁锁链另一头还连着什么东西,黑压压一团,莫可分辨,却也能浮在水中。 李世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牢牢地与锁链另一端的漂浮物连在了一起,终于不再被湍急的河水卷入水底。 “这条激流如此迅猛,水中根本无法游动,凶险万分,梦儿和妹妹,又能否无恙?” 李世此刻才能思考,对沈梦与慕容缘落入水中的安危,更加担心。 岩道渐宽,水流渐缓。 李世身上,也终于不再感觉那么寒冷了。 随波逐流,洞中已有亮光,表明出口就在前方。 然而前方的水声,却变成了隆隆轰鸣,如巨雷震天,比洞中翻涌激荡的水流声,又大了不止十倍。 李世终于看清,不远处的光亮之地,水花翻腾,倾斜而下,赫然是一处断崖。 “不好,那里定是一道巨大的瀑布,才会产生如此大的水流声。” 石壁两旁光滑如境,李世就算想要止住身形,也无从着力,很快便连同铁链上的漂浮物,一起给冲下了断崖。 水声震耳欲聋。 李世紧咬牙关,承受着巨大的冲击力,沉浮间靠着铁锁链另一端的漂浮物,总算能再次抬头。 河道九曲连环,他竟然到了黄河正中。 浪花翻涌,不断将李世推上一个浅滩。 “果然是出来了。” 李世体力已经耗尽,浑身湿透,四肢酸麻,仰面躺在浅滩上,大口喘息。 “梦儿和妹妹呢?她们也同我一样被水流带到了这里?” 体温重新回到了李世身上。 他只歇息了少许,便坐起了身,往四周张望,想要找到沈梦和慕容缘的踪迹。 浅滩已在潼关城外。 浅滩上,山石突兀,枯木杂草丛生,四周并无人影。 李世手里还紧紧地握着那根铁锁链,定睛细看,连在锁链另一头的东西,竟然是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尸体上的肉残缺不全,剩下了一张极度狰狞的脸面,还套着一件破破烂烂的囚衣,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在李世身边。 那条铁锁链,竟然是尸体上的脚镣。 李世吃了一惊,又瞬间恢复了平静。 “对了,山洞上面是死牢,这不知是哪个死刑犯,也想借着岩道逃遁,仍是葬身水里,却助了我一臂之力,也算是无心做了一件善事。我一定要尽快找到梦儿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