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二回来后，推开堂屋门，就看见屋里没人。 “人呢？都去哪了？这大过年的，人家家里又是放爆竹又是贴春联的，咱家就冷锅冷灶的，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沈老二一嗓子把沈家的几个女人给喊起来了。 沈老二的媳妇马氏还躺在炕上，一动头就发晕，几个孩子饿的软绵绵的趴在马氏身边，也不想动。 沈老三的媳妇因为伤了脚，见甘氏躲进了屋里，她也不想当老好人，正好男人们都去镇子上买好吃的去了，她也躲个清闲。 沈老四没了，她媳妇冯氏此时浑身冰凉，两个孩子还不知事在炕上睡的正香，却不知道再也见不着娘亲了。 沈老五的媳妇甘氏，更是逍遥自在，他们一房没有孩子，睡下去连人打扰她都没有。 此时李氏和甘氏被沈老二的大嗓门吵醒，赶紧踩着鞋就出来了。 “二哥，你们回来了？咋样？买到吃的了吗？” 甘氏自从嫁入沈家，就没有吃过什么好东西，此时眼巴巴的看着沈老二几个手里提着的东西，她动了动鼻子，都能闻到烤肉散发出来的香气。 沈老五赶紧把自己手里提的烤鸡送上去。 “媳妇，看我买了啥？烤鸡，聚福楼的烤鸡，人家都要打烊了，我央求掌柜卖给我一只，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甘氏一把从沈老五手里抢过烤鸡，就要打开。 沈老二脸色黑着道：“饿死鬼投胎咋滴？赶紧去弄饭，一群懒货，爷们出去弄吃的，你们在家里连饭都不知道烧，知道今天是啥日子不知道？” 甘氏被沈老二的话喝止住，低头翻了个白眼，悻悻的把烤鸡塞进沈老五的手里，朝着灶房去。 李氏也赶紧一瘸一拐的跟在甘氏身后去灶房帮忙。 妯娌两个也饿的肚子咕咕叫，加上本来上午就收拾了一半了，现在东西都是现成的，很快两人就整了一锅大米饭，还有两个小菜，端进了堂屋里。 沈老三已经在堂屋里升起了一盆火，外面鹅毛大雪，已经能没过脚面了，冻的人耳朵脸蛋子生疼。 兄弟三人把买来的肉食摆放在桌子上，沈老二还拎着一坛子烧刀子，这个酒烈，最适合冬天喝，喝完让他绕着整个石子村溜达一圈都不嫌冷。 孩子们听见有肉吃，也都从屋里跑出来，围着桌子转，被沈老二呵斥一顿没规矩，都老老实实坐在凳子上，眼巴巴的看着桌子上的烧鸡，烤鸭，烤鹅，还有一只烤乳鸽。 兄弟三人把那五两银子花了个精光才回来。 很快热菜上桌，沈老二连看沈老太一眼都没有。 直接上桌给沈老三和沈老五各自倒了一杯酒，就拿起筷子兄弟几个吃喝起来。 李氏赶紧招呼几个孩子开吃，孩子们再也没有顾及，直接伸手就去抓肉吃。 个个吃的满嘴流油。 屋里的沈老太闻见肉香味，半天也没有人伺候她吃饭，就在屋里开始骂起来。 “你们这些个脏心烂肺的不孝子，你老子娘还饿着肚子，你们就有脸吃喝？也不怕老天爷天打雷劈，把你们一个个劈死。” 大过年的，大家说话都图个吉利，可是沈老太却完全不管不顾，沈老二越听心越烦。 “五弟妹，你给娘送些吃的过去，堵住她的嘴，再让她诅咒下去，明年我们都没好日过。” 甘氏不情不愿的在桌子上夹了几块骨头多肉少的烧鹅，又盛了半碗大米饭端着进了里屋。 沈老太看见甘氏走进来，眼睛死死瞪着甘氏，甘氏还是有些害怕沈老太的，沈老太瞪起人来眼白多，黑眼珠少，很像死鱼眼，看起来格外恐怖。 甘氏吓的想放下饭菜就赶紧走，却不曾想被沈老太一把拽住胳膊。 甘氏吓的大声尖叫了一声，沈老太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力气还挺大的，她半截身子已经被甘氏拖到了炕沿上，眼看着再往前就要一头栽下去，可是她还是没有松手的意思。 沈老五听见媳妇的尖叫声，赶紧往屋里跑。 “娘，您在做什么？您儿媳妇给你送饭，你还不高兴了？” 沈老五上前，想分开两人，可是沈老太的手仿佛粘在了甘氏的身上一样，就是不撒手。 沈老五只能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把沈老太的手掰开，没有了甘氏这个支撑力，沈老五也没有注意沈老太此时的姿势，只听咚的一声，沈老太从炕上一头栽了下去。 地上是被踩了几十年的泥土地，坑坑洼洼不说，早就比砖头还硬。 沈老太当即就摔破了头，而且她的腿又是残疾，根本动弹不得。 这下可把沈老五夫妻吓傻眼了。 沈老二和沈老三喝了几杯烧刀子，有些晕乎，听见里面的动静，两人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过去查看情况。 “老五，咋了这是？娘呢？” 沈老二没有在炕上看见沈老太，屋里灯光昏暗，沈老太摔在地上只有模糊的一团影子，还被沈老五挡在身后。 沈老五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若是此时让二哥知道娘是因为他们两口子摔了，他们肯定要承担起照顾老太太的责任，想想都可怕。 沈老二虽然有些晕乎，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当即就发现不对劲，一把推开老三，脚步虚浮的走进屋里，这才看见地上的沈老太。 “娘？你们把娘怎么了？刚才老太太还中气十足的骂人，这会儿怎么已经躺在地上不说话了？” 沈老二拉开沈老五，蹲下身子去看沈老太，这才发现沈老太头破了，昏迷过去了。 沈老二赶紧把沈老太抱上炕，就着豆大的火焰细细查看，发现沈老太的脑袋上一道裂缝，此时鲜血不停的从裂缝里往外涌，沈老太的身上也都是血。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帮娘止血？大过年的见血，这么晦气的事，你们两口子都不晓得忌讳？” 沈老五赶紧拉着吓傻的甘氏跑出了屋子。 沈老三的酒也醒了大半，手忙脚乱的上前帮忙。 在他们村子有个习俗，若是家里有老人在过年期间死于意外，那这一家距离家破人亡也不远了。 因此兄弟几个心里慌乱不已，只祈求沈老太能挺过这一关，千万不要死在这段时间。 甘氏被沈老五吩咐去烧热水，他去找干净的布给沈老太包扎，他记得家里还有土坷垃油，老人说那个可以止血。 他翻箱倒柜的去找，他记得前段时间好像才用过，此时慌乱间也记不起放哪里了。 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翻出来一个小瓷瓶。 甘氏已经烧好了热水，正好端过来。 几个儿子媳妇一番忙乱，终于止住了沈老太头上的血，可是沈老太却一直昏迷不醒。 这个时候西厢房里却传来孩子的哭声。 “娘，您醒醒呀，您看看杏儿，您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