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力?你怎么知道?”白姻可想不起来苍澜宗哪里需要做苦力的。 “我猜的,因为师兄每次回来脸色都很难看。” 明祲远远便瞧见一个身影,凑到白姻身边小声道,“喏,师尊你瞧,师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白姻顺着明祲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何源安面色不虞,倒不像是做苦力的,反而像是被气的不轻。 真难得啊。 安安平常最重规矩,断不会如此失态,到底是谁能把安安气成这样。 “见过师尊。”何源安调整好情绪,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坐吧。” 白姻拿起筷子吃饭,两个徒弟一左一右看着白姻吃饭,问道,“你们俩要不一起吃点?” “不了,师尊。修行之人不可贪图口腹之欲。”何源安拒绝道,又眼神制止了对面蠢蠢欲动的明祲。 “……” 怎么感觉像是在骂她? 不过她是不可能辟谷的。 “没关系的,你们还小,还在长身体,好好吃饭才能长高,什么杂质的有丹药可以排出。” “安安,不要太苛责自己了。小孩子就应该玩、应该闹、应该允许自己犯错。” “既是允许犯错,那弟子之前在师尊饭菜里多加盐、不小心踩死灵植、放蛇咬了师尊、把师尊摔水里,师尊为何罚弟子?”何源安一句一顿道,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心里也明白这些恶作剧有些过分。 白姻默然看着何源安,满脸写着你要不听听你在说什么? 半晌,白姻放下筷子,认真道,“允许自己犯错的意思是,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但如果你危害他人,为师便会罚你。” 白姻回想起自己解释过当时罚他们的事,但好似还欠他们一句道歉,便缓声开口,“还有,当初罚你们,利用你们验证一些事情,是我之过,对不起。” 何源安和明祲都愣在原地,没有想到他们的师尊会认错和道歉。 在何源安过往的经历中,上位者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结论在这一刻被打碎。 他不明白,师尊为何要道歉,师尊完全可以与其他人一样,以身份、以权力、以长幼尊卑、以教导之名将事情粉饰太平。 但她没有…… 甚至这件事她之前解释过。 何源安心存试探,淡声道,“师尊是不会错的,不必道歉。” “我不过是茫茫人海中的一人,如何不会犯错?犯了错,就该道歉。” “……”何源安紧抿下唇,心里突然有些自责,自己似乎不该如此试探师尊。 或许他没想到师尊会低下高贵的头颅与他们道歉。 或许他在期待师尊会与那些族中长辈不一样。 又或许他在和过去拧巴的自己和解…… “你们还小,犯了错,为师会给你们兜底,待你们长大,为师不在你们身旁,你们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 白姻话锋一转,“所以,可以陪为师吃饭了吗?” 何源安敛眉,不发一语,缓缓站了起来,转身进了庖屋。 明祲瞪大了眼睛,看着何源安的动作,又满是震惊的转头看向白姻,打心底对白姻投出崇拜的目光。 师兄对吃饭这件事的意志力有多强根本无需质疑,在天净峰这几年,他都没见过师兄吃过饭。 甚至在他筑基之后,还经常被师兄约束不许吃饭。 如今,师尊竟用几句话就把师兄忽悠的愿意吃饭了! 师尊简直太神了吧! 何源安拿了筷子,盛了饭,端出来递了一碗给明祲,而后默默吃了一口,连吃饭都挺直了背,端的是矜贵优雅。 明祲端着碗,满是讶异,随即不再犹豫拿起筷子,夹起肉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生怕下一刻何源安就反悔了。 白姻咽下一口饭,随口问道,“顾子隽这几日传你过去做什么?” 何源安的手指顿了顿,微微垂眸,长睫挡住眼底的复杂神色,“师尊这几日称病不出,师伯让弟子学着打理天净峰事务。” 白姻笑了,眼底忍不住溢出骄傲的赞许,“不错,好好学。” 她的养老生活指日可待啊。 何源安闻言,没再说话,垂头默默吃饭。 很快放下筷子,站起来向白姻作揖行礼,“师尊,师伯召弟子过去……” 白姻毫不在意的摆摆手,“去吧去吧。好好干,若是受欺负了就打回去,打不过回来跟为师说。” 何源安无言以对,只能点了点头离开。 等到何源安走远,明祲咽下一大口肉,说道,“师尊,你也太厉害了,竟然让师兄吃东西了。” 白姻摇了摇头,哪里是她厉害,分明是安安心里藏了事,这听了她的胡言乱语,心中愧疚作祟,才吃了饭。 “你快吃吧!这红烧肉都堵不住你的嘴?等吃完,去花田再种上几株固神草。还有这个,圈个地方把这一袋的种子种下。”白姻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小袋子,放在桌上。 明祲看了一眼那个袋子,以为是什么好吃的,没有半点异议,连连应声答应下来。 等吃完饭,明祲来到花田,完成白姻交代的事情。 刚种完固神草,明祲打开小袋子,倒出里面的种子,左看右看都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的种子。 他的手上冒出一根小藤条,好奇的在种子上扒拉一下,就吓的立刻钻回手里,再也不敢出来。 明祲感受到它的害怕,有些不明所以,“怎么了?” “你怎么了?” 一连问了几声,都没得到小藤条的回应,不知道龟缩到哪去了。 不应该啊。 小藤条可喜欢各种灵植了,怎么会害怕这种子呢? 明祲虽然不太明白这究竟是什么种子,不过师尊拿回来的,应当是好东西。 手中的种子呈棕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发亮,表面干净细腻,手感光滑。 明祲数了一下,一共六颗,挖好坑,小心将种子一一埋上,又引来灵泉水浇灌。 “阿祲,来后山” 明祲收到白姻的传音,正好忙完手上的活,没有犹豫,转身去了后山。 “见过师尊。” “来了。”白姻招招手,示意明祲过来些。 “为师让你修炼仙魔兼修的术法如何了?” 明祲微微垂眸,苦恼开口,“回师尊,你给我的那些书我看完了。不过师兄一直在我身边,我不太好修炼。” 白姻想了想也是,这是个问题,是她考虑不周。 “为师可否进你的丹田看看?” 白姻已经用神识给自己探过了,她体内的蛊虫没了,所以想进去看看明祲体内蛊虫还在不在。 若是不在,那当初给两个徒儿下傀儡术的就是顾陵川了。 若是在,她用魅的血试试能不能将其引出来。 明祲点头。 有了上次的经验,白姻这次很快就找到了明祲的丹田。 与上次不同的是,明祲体内的魔气愈发浓郁,白姻遭到魔气的侵扰,行动受限。 不过倒也看到了。 白姻连忙退了出来,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忍下喉间翻涌的腥甜。 明祲恍惚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却见白姻面色苍白如纸,瞬间紧张起来,“师尊,你怎么了?” 白姻摆摆手,淡声道,“没什么,你体内的魔气浓郁了些。我回去休息一会就好。” “对不起,师尊。”明祲语气哽咽,满脸愧疚的低下了头,眼眸中瞬间盈满了眼泪。 “憋回去,不许哭。”白姻揉了揉眉心,属实不懂他为何随地大小哭。 她也不会哄孩子啊。 明祲连忙擦干净眼泪,有些不好意思的嗫嚅道,“我没哭。” 白姻没有理会,略微沉思一会,缓缓站起身,“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