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达志说：“对啊，这个人简直就是魔鬼，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魔鬼，你们杂志被她盯上必然会有地震的。我考虑了一下，你们编辑部本身是日本人成立的，你们主编是日本人，东海的特务机关对她就是再怎么不满也奈何不得。那剩下的可能就是在编辑部里面工作的具体的中国编辑了。” </p>
“你这个分析有道理啊。”胡梅因明显对曾达志的睿智所折服，眼睛里露出了敬佩的目光。 </p>
曾达志完全没有在意胡梅因的目光，他的脑子里在紧张地与云子斗智斗勇。他大概思考了有2分钟的样子，又问胡梅因：“这份情报里说了一些对《女声》杂志的看法，什么‘《女声》杂志应该在中国妇女当此非常时局下怎样觉悟、跟进、实践的问题、怎样在吸引大众妇女的同时也关注文化水平偏高的知识女性问题等方面下点功夫’，这样的话有可能是南造云子编的，但也有可能真有人说过这样的话。按照情报编辑的一般原理，它都会在情报中隐去情报获取的渠道，以免暴露提供情报的人。能说出这样有思想有思辨语言的人，外界的知识女性有可能，但还有一种最大的可能，就是这个人是你们编辑部内部的人。这个人是谁，你，你们有过考虑没有？” </p>
胡梅因又一次睁大了惊恐的眼睛：“我们编辑部内部？到目前为止，我们还真没有往这方面考虑过。编辑部文人扎堆，有的人溢于言表，大部分人表面唯唯诺诺，只是按照编辑部的要求，按照主编的要求去干，但实际上都有自己的想法。这一点你应该是清楚的。” </p>
“关于这个事情，你可能还是要留意。”曾达志说，“主要留意个人或家庭有实际困难的，平时言行亲日的。现在的问题是只有找出这根导火索，你们才能防备她，才能有针对性地做好工作。但这件事你要秘密进行，不能大张旗鼓引火烧身。特别是对你们主编叫什么来的？” </p>
“田村俊子。”胡梅因说。 </p>
“对，田村俊子你要注意保密。可以潜移默化地影响她，但有些事情是不能让她知道的。” </p>
“哦，我知道了，她终归是日本人。”胡梅因扑闪着眼睛说，“有可能她会因为骨子里的桀骜不驯和清高，弄得局面无法收拾。” </p>
“这是我说的第一个问题，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就是我觉得你应该高度关注编辑部内部那些你所认为的‘桀骜不驯和清高’的人。孔子曰：‘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行寡悔’很多人做得到，然‘言寡尤’有的人却做不到或者说做得不好，所以禄便不在其中。现在不是‘禄’的问题，有可能是‘灾’、‘祸’的问题。” </p>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啊，我们编辑部内部是有人对上面的安排不注意韬光养晦，总喜欢发牢骚。”胡梅因说。 </p>
“对啊，知识分子的通病。”曾达志说，“你们主编田村俊子是日本人，她有时候发电牢骚别人把她没办法，可是你们那些中国编辑，如果不注意就很危险了，很可能成为南造云子‘杀鸡儆猴’‘杀一儆百’的那只鸡！到时候哪怕这只鸡没罪，但为了他们的利益为了儆猴他（她）也可能成为牺牲品。” </p>
胡梅因接话道：“你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们了，那个年轻编辑吴青。。。” </p>
“你们编辑部的编辑，吴青？”曾达志问道。 </p>
“对啊。”胡梅因说，“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上面转来文件，主编让吴青办理。田村俊子也没明确意见，只是让吴青根据上面要求提出意见。” </p>
“那你就要提醒一下她，别跟日本人顶牛。”曾达志说。 </p>
胡梅因想了想说：“好吧，我试试看。因为这些编辑都是刚入职的，脾性我也不是很了解。而且主编主要让我负责文艺类的编辑，有时候跟她们搭不上话，有时候我的话也不一定有作用。但大家同事一场，我不能看着人家往火坑里挑，该提醒的我还是要提醒的。” </p>
“注意保护好自己，别暴露身份。”曾达志叮咛到。 </p>
胡梅因说：“放心吧，我会注意安全的。” </p>
原来这吴青不到30岁，家在浙江宁波，从小酷爱写作，但她除了具有文人共有的性格敏感、多言外，还有假小子般的性格，敢作敢为，天不怕地不怕。特别是对日本军人到处烧杀抢掠很是气愤，平时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下了许多这方面的杂论。有时候她知道“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的道理，但她的牛劲一上来，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感觉。 </p>
这天吴青被田村俊子叫去，不一会儿回到办公室。她一如既往显得很豪爽的样子，将笔记本往自己办公桌上一扔，冷不丁来了一句：“说的比唱的好听，有本事你来编。”她柳眉上翘，两目圆睁，小刀脸微微紧绷。 </p>
其他人不明情况，只是知道她肯定是对田村俊子给她安排的工作有了感慨。 </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