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飞刚走,端木慧破天荒地打来了电话,她说:“志哥,有件事我实在憋不住想跟你说说。就是最近在租的房子里总体挺好的,可昨天晚上出现了奇怪的现象,睡到半夜总听见有个女人在嘤嘤地哭泣。你说吓人不吓人,好像是在梦中又好像是真实的,今天早上起来觉得浑身乏力,感觉很不对付。” </p>
“哦,知道了。我们都是唯物主义者,不要相信这些。”曾达志说,“你可能是在梦中,最近有些心理压力。不要想那么多,今天晚上再感觉一下怎么样?” </p>
“志哥,这些我都知道。现在都20世纪40年代了,难道我还会不信科学信鬼神吗?!”端木慧说,“可我今天怎么老是心慌的不行,会不会与某同学有关啊!” </p>
“哦,没事。”曾达志说,“我把手头的事处理好后,马上到你那里去,最多20分钟。” </p>
曾达志简单处理了手头的事情,然后向佐藤请假,说咖啡馆有点紧急事情需要处理一下。然后驱车很快赶到咖啡馆。 </p>
咖啡馆还没有正式营业,可端木慧和杨开生已经到了,他们在收拾卫生。端木慧见到曾达志,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儿,跟他一起上了阁楼。坐下后她又简单把刚刚在电话里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p>
曾达志在阁楼上踱了一会步,然后说:“端木,刚刚在电话里好多事情不能说,原因你是知道的。我们是无产者,是绝对的唯物主义者,有些东西是绝对不能信的。可是你提醒的王丽梅的事情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要尽心的。可能你最近对她的事太上心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中统的目的性也太强了,你说我们能想到的问题,敌人能想不到吗。我怀疑这件事情我们公馆的南造云子也都参与了。时间就是生命,时间就是机会。他们最近肯定会有所行动,但他们如何行动肯定会对我们保密啊,再说了李默村不该死吗?杀敌报国会有问题吗?!” </p>
“问题就在这了。李默村该死,但这人实在狡猾。我们能不能让他们暂时取消行动,等过了这阵再说。”王丽梅说。 </p>
“站在你的角度可以这么说,可我们不是他们组织的人啊,怎么说?哪怕冒着暴露的危险可实际效果会怎样。”曾达志说,“我们就是他们组织的人这种话可能也不好出口的。”之前他让卓云杰婉转地劝阻过王丽梅,可想而知,王丽梅会听别人的劝阻吗! </p>
“那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丽梅去死了。”端木慧说这话时眼里含着泪水。 </p>
曾达志喃喃地说:“一切只能听天由命了。也许结果比我们想象的好,我们只是杞人忧天呢!” </p>
事情也就这么巧,那天中午,李默村到沪西一个朋友家赴宴,临时通知王丽梅一道参加。王丽梅高兴地答应了,心想老李啊,你真是找死。不是我王丽梅要你死而是命运使然。 </p>
这天王丽梅特地打扮得花枝招展,旗袍裹身,淡香袭人,引得李默村心花怒放兴高采烈。吃过午饭后,李默村说要到虹口去办事,王丽梅想了想说要到南京路去看看,于是两人同车而行。当汽车驶至静安寺路与戈登路交口的西伯利亚皮货店时,王丽梅突然提出要去买件皮大衣,并要李默村同她一起下车,帮她挑选。李默村不知是诈,看一看时间还早,心想陪同心爱的女人买件皮衣有什么不好呢!自从他投靠日寇以来,反复研究了军统中统地下党暗杀的套路,知道在一个不是预先约定的地点,停留不超过半小时,照理说是不会有危险的。于是李默村让司机留在汽车里,将车停在马路对面靠边的地方,就带上墨镜搂着王丽梅进了皮货店。 </p>
不过李是特务,时刻保持警惕是他的本能。李默村让王丽梅在柜台前选择自己喜欢的皮衣,他则站到一边掏出香烟来抽,并随意打量起皮货店周围的情况来。他的眼睛从店堂内扫到店堂外,突然,他透过大玻璃窗,看到窗外的人行道上有几个行迹可疑的人双手交叉胸前,正从外向他窥视打量。李默村立即警觉起来。他是个老特务,干惯了暗杀这一行当,嗅觉自然比警犬还要敏感。当时他立刻意识到这些人胸前衣服里藏有手枪,而且都是针对自己的,看来目前自己处境极端危险,必须迅速离开。但自己孤身一人怎样才能冲出这人家预设的伏击圈呢?他思考了片刻,迅速地想好对策,立即行动。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李默村向站到柜台前挑选衣服的王丽梅身边靠了靠,突然从自己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大叠钞票,向着玻璃柜台上的天空一抛,像天女散花似地,钞票满台满地都是,立刻引起了混乱。随即他对王丽梅说:“丽梅,你自己挑吧,我有事先走了。” </p>
不待王丽梅答复,他转身就往外跑。而且边跑边掏出了手枪握在手中。 </p>
王丽梅被李默村这一出乎意外的举动惊呆了。皮衣店里的顾客纷纷抢钱,挡住了她的去路。好不容易挣脱了顾客的阻挡,刚走了两步想追上李默村,可她猛然想起屋外的预伏人员就要开枪了,便停了下来躲在门边观察。她见李默村冲出店门后,飞一般冲过马路,手里的手枪已经打开枪机,向着自己的汽车狂奔而去。门外预伏的中统人员,没想到刚进皮货店的丁默邨突然拔脚就跑,迟疑了一下。跟他们一起设伏的陈斌自然不会命令开枪。就在这迟疑的一刹那间,李默村就钻进了自己的汽车。司机见李默村急匆匆向汽车奔来时,知道事情有变,早就推开车门让李很顺利地进来,同时发动了马达。预伏中统人员这时才醒悟过来,不管有没有命令,立即举枪向汽车射击。可这时李默村早已关上车门,此车又是保险汽车,子弹打在车窗上溅起点点白花,只听得“当当”作响。顿时,现场的黄包车和行人纷纷躲避一片混乱,汽车乘机迅速离开,只一会儿功夫李默村便脱离了险境,躲过了死亡陷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