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吧,由本太子亲自喂太子妃喝药。”他对蝉羽说,蝉羽退下后,室内又恢复了静谧,只有正中的金猊飘荡着丝丝香气。他又舀了一勺,轻轻吹口气,淡淡道:“放心,他现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太子妃要逃也可以,若是逃一次,本太子便斩断他一只手臂,若是逃两次嘛,便砍他两条腿。”
“你敢!”我呛到了,不住地咳嗽,自然知道朱厚祯所说的“他”是指谁。
“本太子有何不敢的?”他邪恶一笑,一点一点地凑近我,我不住地往后躲闪,说实话,我现在很怕他,非常怕。他说:“其实呢,这次你反将了雅音一军,倒是聪明,不过你们女人就是肤浅,只会假孕、投毒、巫蛊、嫁祸这些小儿科的东西,真正的夺~权之术,连皮毛都没学会。”
“是吗?”我惨淡一笑,“朱厚祯,你说我不懂权力,我说你不懂女人。”
“啧啧,小猴子,本太子只要你知道,背叛本太子的下场,若是你不见了,那毁容的奴仆便会生不如死,有时候,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地狱般的折磨才是。”
“不对,所有苦痛与绝境都不是最可怕的,你说的生不如死也只是肉体上的折磨。”我以手抵着唇,咳嗽了一声,“人活着要是没了希望,那才是最可怕的。”
朱厚祯若有所思地睇了我一眼,久久都没有说话。
而东宫表面上也愈发的风平浪静,就如一汪死水。
听说朱厚祯最近特别宠爱许柔,一连许多天都和她好的像一个人似的,而我这内殿也是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其实,我特别享受这种无人打扰的日子,为此我还让蝉羽晚上装鬼吓附近路过的宫女,一时间风声鹤唳,她们都传言我这内殿闹鬼,所以呢,更没有人敢来叨扰了。
最近,我还听说了一件事情。
许柔竟然是许嬷嬷的侄女,说起许嬷嬷,我不禁联想到自己初入帝宫时的种种倒霉遭遇。而许嬷嬷是皇后身边的人,也就是说,许柔很有可能是皇后安插到朱厚祯身边的。但是,我与皇后再怎么说也是亲戚关系,她有什么必要再安插一个许柔进来呢?
我知道,那天,朱厚祯是在街市上一眼看中的许柔,说也奇怪,我之前还未注意,现在仔细回想起来,许柔的打扮全是按照朱厚祯最喜欢的样子来的,没有一点偏差,再加上许柔人如其名,看起来温柔体贴,所以朱厚祯自然会将她带回宫中,皇后这样安排得滴水不漏,旁人一定都以为是太子殿下自己看上的,熟不知竟然落到了皇后的套路中去。
再回到皇后安插许柔的原因,我想破了脑袋,只得出了一个可能性。那就是许柔是用来制约我权力的棋子。若是我在东宫不得宠,皇后便会安排许柔帮我周旋,让我分一杯羹,若是我得宠,那么皇后便会让许柔想方设法夺一部分我的宠爱,以至于不让我一宫独大。
说到底,皇后想制造一种平衡,而许柔不过是制衡我的工具罢了。
东宫就是这么复杂,特别是皇后,她为了夺~权竟然思虑得如此之深,不过,我觉得皇后再怎么绞尽脑汁,也只是一个阴谋家,不会是一个出色的政治家,说到治国,她并不在行,只会玩玩阴的,夺走权力、占为己有。比起那些治国的能臣,到底是境界不同。
九月十九,原本平静的帝宫中迎来了一个消息——太后要回宫了。
我之前还不知道,原来太后这两年一直在洛城的金法寺中休养身体,离帝宫尚远,又不干涉朝政,所以也没人太当回事。在人们的印象中,太后一定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可是大靳国的谢太后,却完完全全是个另类。
另类之处在于,太后今年还不满二十岁。
也许有人问了,不满二十岁?开玩笑吧!可是事实就是如此。太上皇在位时,作为原配的马皇后因病逝世了,而王族女子中,谢飘渺的美名早就远扬,都说老牛喜欢吃嫩草,一枝梨树压海棠,在皇家中更是不例外,太上皇早就想娶谢飘渺为妻,当时谢飘渺才十五岁就成了大靳国的正宫皇后,都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知他们成亲后不到三天太上皇就仙逝了,后来现任的靳皇即位,谢飘渺理所应当地成了皇太后。
欢迎仪式十分盛大,靳皇与皇后一早就在宫门前守候。谢太后虽非靳皇生母,可是地位卓然,身份尊贵。人群中,我站在朱厚祯的身边,看着年轻的太后在众人的拥簇下坐着华丽的步辇回宫,好不气派。她的容貌艳得惊人,细长的柳叶眉向上挑起,好似天生便应盛开在帝王家的绝艳牡丹。身着霏缎绛紫色宫服,细细的银线像万千飒塌的流星,点缀在宽大的袖口,恍若神仙妃子。我突然意识到,其实,她比我大不了多少。
在经过我时,只见她眼角的余光朝这边瞥了一下,蛾眉轻皱,却并未说话。
短暂的寒暄过后,谢飘渺红唇微抿,“皇后能把后宫管理地井井有条,哀家甚是满意。”谢飘渺少年老成的口吻在我看来是很滑稽的,不过其他人也许早就见怪不怪了,她说:“不过,这后宫毕竟冷清了些,皇后应该心胸大度,哀家觉得,今年的选秀,应该被提上日程了。”
皇后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尴尬,我注意到,她扯开一抹笑容,眼珠却是冷漠无比,故意扯开了话题,“太后久未回宫,许是累了,还请先去甘泉宫休息,晚上臣妾还准备了家宴替您老人家践行。”皇后故意加重了“老人家”三个字。
虽然事实上,皇后比太后还要大上十多岁。
谢飘渺脸颊的肌肉有一瞬间紧绷,她艳丽如血的红唇勾起一丝冷笑,点点头,便在太监的搀扶下缓缓步入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