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语让人悲恸。</p>
年少轻狂的天骄不再傲慢，如同一个依偎在母亲旁的人子，嚎啕大哭，试图用泪痕掩盖脸上的不舍和伤痛。</p>
古夜站在一旁，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一幕。</p>
分别总是充斥着遗憾。</p>
从眼前这个蹒跚的老妇身上，他似乎看到了和九阴大帝眼中相同的情感。</p>
有对人世间的眷恋，有未了结心愿的遗憾，或许……也有摆脱岁月煎熬的解脱。</p>
终于。</p>
这个如冰山雪莲一般的女子倒下了，倒在了龙玉大祭司的怀中，感受着尘世间最后一缕温暖。</p>
“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夙愿吗？”</p>
一道苍茫的声音传来，源自天穹。</p>
众人应声望去。</p>
烛帝山上空，如云的混沌天幕裂缝扩张，一对古老的龙眸显现。</p>
“九阴大帝！”</p>
太岁四龙变色。</p>
时隔百万年岁月，这位九阴大帝终于再度降临这片血色厄土。</p>
他于混沌天幕中显露目光，俯视苍莽大地，可怕的帝威如潮水般弥漫开来，像是从太古的辉煌中走来。</p>
“是你么？烛帝大人？”</p>
倒在龙玉怀中的大祭司努力睁开双眼。</p>
可此刻的她太过老迈了，眼中一片混沌，像是被迷雾遮掩，让她无法看清。</p>
“是我。”</p>
九阴大帝的龙息自天穹垂落，如一阵清风，拂过大祭司的面庞。</p>
大祭司的视线变得清晰。</p>
她看清了，看清了天穹下的那对龙眸，看清了那对龙眸背后的庞大龙躯。</p>
守护烛帝山百万年岁月，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己守护之人的容貌。</p>
“这百万年岁月，苦了你了。”</p>
九阴大帝的声音变得温柔。</p>
大帝的威严不再，多出了一丝宠溺和愧疚，像是一个慈父看着自己的女儿。</p>
这样的一句话，无疑是对这位大祭司一生最大的认可。</p>
她的脸上浮现一丝笑容，笑容如山花般烂漫，仿佛那个如冰山雪莲一般的女子又回到了人世。</p>
“我本一介凡俗女流，于战火中被龙公大人救下，又因烛帝大人的神火，苟活了百万年岁月。”</p>
“比起那些一生匆匆不过七八十载的苦弱众生，我更像是一个幸运儿，此生也无太多的遗憾。”</p>
“唯独玉儿……唯独这些龙族遗血，他们的祖辈世代都追随在我身旁，为龙族尽忠，为烛帝大人尽忠，他们和他们的后裔，不该继续留在这片厄土之上。”</p>
她的话音落下，道出了心中最后一个夙愿。</p>
盘龙古城，三千龙族遗血恸哭。</p>
纵然将死，这位大祭司依旧在担忧着他们的未来。</p>
对龙玉大统领来说，大祭司就像是一位母亲。</p>
对他们这些龙族遗血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p>
“此事本帝知晓，让尔等和尔等祖辈世代守卫这座盘龙古城，本帝心中亦有亏欠。”</p>
“本帝将陨，此刻显化，也是为了结百万年来的愧疚。”</p>
“今日，本帝会打破厄土的规则，洗去此间的印记，让此地的生灵能够尽数脱离苦海。”</p>
“百万年前的龙佛大战，不该在你们这些后人身上延续。”</p>
“本帝之躯，也将不再回归龙墟，会化作一场天雨，福泽这座盘龙古城，让此间的三千龙族遗血不再背负遗血之名，人人如龙。”</p>
九阴大帝说完。</p>
大祭司微微点头，带着笑容闭上了双眼，手中的若木神烛在这一刻彻底燃烧殆尽。</p>
她死了。</p>
死前最后的心愿得到了满足。</p>
死时没有半点痛苦。</p>
自始至终，都没有人知晓她的名字。</p>
她就像是一束光，无声而来，又无声而去，在停留人世间的这段岁月中，落入这片血色厄土，给身处黑暗中的世代龙族遗血带来了一丝温暖。</p>
而后。</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