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之中燃烧的炭火发出噼啪的声音,这是除了在场之人的心跳以外唯一的声音了。 沉默了半晌,皇上终于缓缓开口。 “你说的这话有证据吗还只是你的猜测。” “如果汉王做事能让臣弟抓住证据的话,他现在早就不是汉王了。” “如果你不是朕的亲兄弟的话你恐怕早就不是燕王了。” “皇上真的相信他吗?” “老五,这三十年来为朝廷那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他所做的一切,我一幕幕的都看在眼中,看看当初的朝廷,再看看如今的朝廷。万国来朝疆域千万。” “北至北海,南到南洋,南北跨度两万里,东西跨度一万八千里,如此大的国土,有一半都是他的功劳。” “这么多的权欲的熏陶,他早就不是当初的他了,如今,他为了巩固手中的权力,党同伐异,排除异己,甚至连那些犹太人也痛下杀手,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他做的,但放眼全国,谁能得到最大的利益,谁有这样的手段?结果可想而知。” “有证据表明不是倭寇做的吗?” “倭寇销声匿迹了十年,一朝登岸便犯下如此血案,然后远东除此之外不见半分的痕迹,您信吗?” “这分明就是有人在假扮倭寇行事。” “好了,此事已经盖棺定论了,这件事情与老五无关。” “臣弟告退。”燕王知道自己再多说下去,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与其在这里让皇上厌烦,还不如就此离开。他不信皇上心中没有半分的疑惑,只是不愿意在他面前说罢了。 在燕王离开之后,暖阁之中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闭目躺在摇椅之上两手放在腿前缓缓的拍动着手指。 “老五啊,老五,我是否还能像以前一样那样相信你。” 一个人的信任是会改变的,原本这个人没有经过人的欺骗,他会相信身边的人,结果用最好的真心去换来了欺骗,发现身边的人养分,因为那么他就不再会相信身边的人,皇帝就是经历了太多次这样的欺骗,才会变成一个孤家寡人。 “或许是老四说的对,有的事情不需要证据,对于你来说,没有证据,反而就是最大的证据。” 就在朱标躺在摇椅上深思的时候,进来了几个太医和太监。 “皇上,该喝药了。” 朱标淡淡的哼了一声,随后起身端过太监呈上来的黑色汤药,一饮而尽之后,再由服侍的人擦干嘴角。 让太监和侍女退出去之后,只留下太医。 “朕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了,咳嗽也变多了,不知道朕还能活多久,刘太医呀,还是给我一句实话吧。” “皇上,洪福齐天自然能与天同寿。” “你这话说的,你自己都不信吧,我想知道是一个真实的答案,你尽管说,我不会治你的罪。” “最多还有不到十年。” “朕已经四十五岁了,就算十年之后朕生死五十五岁也不算短命。” “可惜了,那时候文圭还是太小,一个十岁的孩子,实在是太小,我能将这样的重担交在他的身上吗?” 太医一听到这话,当即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皇位的承担本来就不是外人能够说的,如今皇上问他,他自然不敢回答。 “起来吧,我这是在问自己,而不是在问你。” “治愈朕的病情,不许外传。” “是。” “退下吧。” 朱标心乱如麻,老五曾经说过,在原本的历史中,他只能活到三十八岁,但如今经过他的调养,自己的寿命得到了延长,还可以,再活十年。也就是说自己还可以活到五十五岁。 原本太子可以接他的位置,但是太子由于早年受人暗算,提前薨逝,那么只能将皇位传给他的儿子,那是太子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唯一的正统继承人。 老五的权势越来越大,日后能走到哪一步,他也不知道。 燕王朱棣又有自己的祸心,老二镇守西北,老三又在海外,十年之后,他撒手人寰,难道真的让一个十岁的孩子坐上皇帝的位置吗? 再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孩子才有资格能坐稳这个位置。 朱允炆什么的根本就不用考虑,老式包场的货型已经显现,他作为皇帝自然知道老四做了一些什么小动作,锦衣卫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了。 锦衣卫在凤阳民间散播朱允文贤德的消息,不就是为了给他造势等日后了好,把朱允炆迎回来,他便就是从龙的功臣。 但是他想的还是太简单了。朱允炆的头上还压着三座大山,分别是大明三个最强大的外戚和宗室。 常家、蓝家还有朱林绝对不会支持朱允炆,如果他敢立朱允炆为皇太子的话,估计这三人马上就会造反。 再说了,朱允炆不论是出身还是背景还是性格,都不适合当一个皇帝,他若是当了皇帝,只能沦为文臣的附庸,被人操控成为一个傀儡。 如果十年以后自己不幸身死,朱允炆和朱文圭其实本质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他们都没有学过为君之道。 当皇帝是要从小培养的亲戚,也是要从小培养的,不是说一个成年的人,便有当皇帝的资格。 朱标的考虑其实是对的,在明朝末年的时候,天启皇帝朱由校没有办法在濒死之际,只能将皇位传给自己的弟弟,也就是崇祯皇帝朱由检。 朱由检那时候17岁,已经快要成年,但是他并没有学过皇帝,应该怎么做?虽然有一定的政治头脑,除掉了魏忠贤,但他依旧把皇位玩砸了。 因为他没有看清根本的矛盾,皇帝和太监之间根本就不会有巨大的矛盾,因为太监没有胆子,敢把皇帝架空,而那些文官和士族却敢把朝廷掏空。 皇帝中间夹着太监,那么朝廷之间最大的矛盾,那就是文官集团和宦官集团,但皇帝把宦官除掉,那么矛盾就会转变成皇帝和文官集团,说白了,中间没有人在保护皇帝了。 不要说忠诚,会保护皇帝,如果忠诚真的有的话,明朝就不会沦落到那种程度了。 所以朱允文现在虽然已经成年,他从小没有学做过皇帝,而且朝廷中的人也不会支持他,把他放在皇位上,那就是给大明自找死路。 如果让朱文圭继任太子之位,他的身后起码还有那些极其强大的宗室的保护。 宗室汉王和外戚国公形成制衡也是一种平衡之道。 朱标仔细的思索了一番,然后便让手下的太监开始拟旨。 朱标的圣旨由朝廷中的内阁负责审核完成,之后八百里里加急发往了西北,在发布圣旨之后,朱标又召见了汉王。 “臣弟朱林拜见大哥!” “起来吧。” “不知大哥找臣弟有何事?” “大哥,就问你一句,那些犹太人是不是你杀的?” 朱林没有马上回答,只是缓缓抬头看向了皇上。 “是!” 又是片刻的沉默。 “为什么?” “因为曾经有血淋淋的例子摆在前面,他们是一群蛀虫,是一种瘟疫,只会危害朝廷,他们一定会背叛国家,因为他们布置在之前,背叛了前面的国家,甚至在之后背叛了我们的国家,甚至对我们造成了巨大的灾难。” “现在按照西历纪元来算是一三九八年,但是再往后推上四五百年,也就是一八四零年,他们在原本的历史中携带着坚船利炮,用一种叫鸦片的东西打开了华夏的大门,开启了我们百年的血泪史和屈辱史。” “为什么不早说?” “这事说多了折寿啊。” “唉…人们从历史中得到的最大教训,就是不会吸取任何的历史教训,古往今来不是没有皇上能够比您做的更好,为什么他们没有吸取教训?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们没有自制力被那些所谓的权欲迷花了眼吗?无非就是环境逼迫而已,不管是朝堂上的小环境还是天下大环境一样的。” “我知道皇上您会怀疑我,这是为了大明,为了我所争的那万世之名,我还是要做这件事,我要在我离开之前为大明扫平所有的障碍。” “离开?老五,你要去哪?” “臣弟准备就绪,至于大明商会,我会交到您的手中,大明的财政由你一人掌管,您什么都不用做,只用每年数钱就行了,这其实相当于一个信托机构底下的人,有自己的办事方法,你只要不去变动,大明商会那大明从今天开始就不会缺钱,也不要把它交给任何人,燕王信不过。” “我还是想杀了他和姚广孝的,但是我害怕自己也没有善终,所以想了想,还是算了。” “老五!” “让臣弟去就藩吧。”汉王俯身一拜。 朱标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份释然和豁达,然后撑起了半个身子,拍了拍朱林的肩膀。 “好…我之前答应的一样。” “臣弟发誓,如果没有皇上,您的召见永生不入山海关一步…” “倒也不必如此,过年过节的时候还是回来看看,毕竟有大铁路和运河在,一次来回不过是日罢了。” “好。” “朕已经向西北发旨秘密召蓝玉入京,买玉之前飞扬跋扈,但经过这几年在塞外磨练,也不知道有几分的成长没有,也不知道能不能信他。”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召见蓝玉进京。” “不知道。” “因为我下定了决心,要将皇位传给孙子朱文圭,老四已经有了小动作,他想悄悄的支持朱允文,但是不管是他还是朱允炆,我都不想动他们两个。” “我私自找蓝玉回来,用蓝玉来震慑他们,就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不想撕破脸消灭掉最后的亲情。” “你说蓝玉可信吗?” “起码比朱棣可信。因此蓝玉不会造反,他也没有理由,没有胆子造反。” “皇上,我还有几个人告知您,希望您对他们早有防备,因为在历史上这几个人辅佐的朱允文让朱允文变成了文官的傀儡,所以你一定要对他们多加防范。” “谁?齐泰、方孝孺、黄子澄练子宁…” “这几人不是一语之辈,动不动便将儒家经典挂在嘴边,像他们这样的腐儒,绝对不能信,儒以文乱法,便是这个道理。” “至于夏元吉、盛镛、铁铉还有道同这几人都是忠心耿耿,国之栋梁,可以重用。” “五弟之言,朕一定谨记。” “皇上需要晨何时离京,需不需要将世子留在京城!” “朕对你这些信任还是有的,你什么时候收拾好了就什么时候走,世子可以和你一起去奉天。” “虽然你这一走,我在应天,你在奉天,你我相隔了万里之遥,但是等过几年,京城从应天府搬到了顺天府,你我相距便不远了,到时候如果你想见太子妃也可以。” “多谢大哥体谅。” 兄弟二人在进行了对话之后,朱林便走了出来,没过多久便撞到了皇后的贴身侍女,见皇后有请,朱林不好多说什么,想着日后见面的日子不多,便跟着一同去了。 “那些犹太人是不是你杀的?”一见面皇后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开门见山。 “不错,是我。” “你做事干不干净?需不需要我在旁边帮衬一二。” “并不需要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不过是先斩后奏罢了。我已经向皇上承认了。” “什么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了,他说想要召见那些人,结果你把那些人杀了,你不是在抗旨,不是在打皇上的脸吗?皇上有说怎么处置你吗?“ “没有!” “就算皇上愿意放过你,难道你以为燕王和燕党会放过你吗?” “无所谓了,我已经决定去就藩了。” 皇后听到了燕王的话,瞪大了双眼,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她听错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要去救番是不是?这是皇上对你的惩罚。” “不是,这是我主动提出来的,我已经在京城呆了三十年了,确实已经够久了。” “你如果去了封地,那我们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