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屋内角落边上,立刻就走出一个机灵的小丫鬟,打开帘子往外传话,“把今日贵客送的礼物全端上来。” 很快,就有几个粗使婆子抬了两个不小的红木箱上来。 “这,这也太破费了吧。”岳老夫人一见这体积,又想到薛家如今的财力,猜想里头的东西肯定价值不菲。 郑晴琅一边笑笑,说着“不破费不破费”,一边使唤婆子将木箱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当先一个箱子,头一件便是整整齐齐码着的十几块傣锦。 “这是云南那边傣族人做的织锦,地方特色浓郁,织工精巧,图案别致,色彩艳丽,坚牢耐用。所用图案多是珍禽异兽、奇花异卉,几乎每种图案的色彩、纹样都有具体的内容,比如孔雀图案象征吉祥,人象图案象征五谷丰登……” 随着郑晴琅的叙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她的双手上。 黑、红、翠绿、黄、蓝等浓艳色彩在她手上徐徐展开,鲜艳夺目,纹饰古雅,华丽至极。 岳老夫人不喜张扬,所穿衣裳多用浅色素色,所用器物也多为玉器,不添金银。 乍见这傣锦,先诧异于它大胆的用色以及不同寻常的图案,后却也不自觉得被它鲜明的色调、瑰丽的图案、浓郁的民族风格所吸引。 她忍不住目露赞赏,真心实意得夸道,“确实很美!” 郑晴琅对大家的反应很满意,这些傣锦大多是傣族人在小范围内自产自销,很少上市售卖,要不是大儿子行商时认识了某个傣族人,去过他们村子,这些东西还不一定能够到自己手里呢。 虽然这些东西风格太强烈了,她们不好做成整件衣裳上身,但做成简帕、被面以及各类装饰品,都是极好的。 见大家对傣锦接受良好,她又接着展示白族的扎染布匹。 扎染是云南白族传统的纺织品染色技艺,当地人一般使用植物蓝靛作为染料,通过扎结布匹使其部分不能着色来染色,往往能够创造出独特的图案和色彩效果。 去年宜良县的官办纺织作坊特意请了个白族的老师傅,引进了这门技艺。 一般情况下,作坊里扎染用的是自产的普通棉白布或棉麻混纺白布。 因是给岳家准本送的礼,所以郑晴琅特意准备了上好的细棉布,派人送去作坊,付了极高的佣金,让他们帮忙染色。 岳家的老少妇人,一见到这颜色素雅,像中国水墨画那般富有朦胧韵味的布匹,瞬间就被折服了。 比较年轻的几个媳妇,在一旁叽叽喳喳,有的说可以做襦裙,有的说做上衣,有的已经想好了搭配的首饰…… 岳老夫人听着高兴,也没有呵斥她们太过闹腾,反而时不时给出自己的指点意见,场内气氛愈发热络了。 等扎染的热度降下来,郑晴琅又开始介绍另外一箱子云南特色的手工艺品。 “这是一整套建水紫陶茶具,使用建水近郊的五色陶土制作而成,制作十分繁琐,要经过书画、雕刻、填刮、烧炼、磨光等工序,眼下这套茶具深黑嵌白,是难的的上品。” “这是昆明的牙雕,托老师傅雕了十几只不同样式的簪花,夫人们若喜欢就戴戴,不喜欢拿了赏人。” “这是路南挑花,是撒尼人的手艺,挑了几样精巧的,有纯布块,也有做成背包的,背包样式是老身以前给几个孙儿做过的,还挺实用,夫人们不嫌粗鄙,可以给小公子们用用。” “这是几套云南奇石做的围棋子,白子雪白,黑子透碧,若家中有喜好下棋的,正好可用,若不喜,也可拿来送人。” “这是剑川的木雕,一般用于室内厅堂摆设的桌、椅、凳、茶几等,但这些大件不好带,便让我画了图纸,让那里的木雕师傅照着样子雕刻的,这是十二生肖的摆件,这是刻了凤穿牡丹图样的首饰盒子、这是笔架……” 岳老夫人从小到大都在京城,去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京郊而已,看着郑晴琅眉飞色舞,如数家珍,莫名的感到艳羡。 等到她介绍完这些礼物后,她才开口道,“这些东西都很好,难为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愿意到处走走,旅途中不辛苦么?” 郑晴琅见问,忙答,“哪里不辛苦,坐车吧,颠得整个身子都散架了,有些山路狭窄,只能走路,年纪大了,腿脚不好,走得膝盖疼,还有,过了歇宿的地方,有时还得荒郊野外过夜。要不是大齐如今把云南都理好了,老身可不敢到处闲逛,没得游玩一场,还把一条老命搭上了。” 感慨完,她语气一变,接着说道。 “可是呀,很值得,接触到不同的文化、风俗和自然景观,拓宽的不仅仅是眼界,还有心界。” “心界?”岳老夫人疑问道。 “对,比如说回族人,他们不吃猪肉,咱们却吃猪肉,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有自己的宗教信仰,猪对他们来说是不洁之物。” “发现不同,有些人第一反应是排斥,但是,若深入了解不同的原因,理解并尊重他们的不同,你的心界就会随之拓宽,慢慢地,许多烦恼之事,也就不再是烦恼了。” 一番话,讲得在场众人都低头沉思了起来。 岳轻娥总觉得这话是特意说给自己听的,抬头迎上郑晴琅的目光,她看到了“包容”二字,不知怎的,鼻头有些酸楚。 岳老夫人再次注意到两人的互动,若有所思。 “薛老夫人不愧是见多识广,连说出来的话也让人醍醐灌顶,这让我都忍不住想要出门游玩一番,拓拓眼界和心界了,可惜我年纪大了,一出门就是老大阵仗,倒不像你可以这么轻快出游。” 郑晴琅忙谦虚道,“不敢不敢,老身没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都是一些小见识罢了,老夫人不嫌弃听了污耳朵,就是老身的福气了。老夫人金尊玉贵的,那些险恶偏僻之地,自然是不能轻易涉足的,不像我们这种粗人,耐打耐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