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大家开始讨论正事。 等提到“珍馐楼”的时候,上回同奶奶一同去知味斋签约的薛子仁忍不住提醒,“奶奶,咱们不是签了那什么限制条款吗?卖给知味斋的豆制品,不能同时卖给宜良县别的酒楼。” 宛如晴天霹雳,郑晴琅脸上的笑意僵住了,糟糕,她忘记这茬了,好吧,到手的肥鸭“嘎嘎嘎”飞走了。 薛满仓见娘亲脸色不好,虽然自己也觉得可惜,却没有显露出来,反而安慰道:“娘,这样正好,我正愁着万一谈下来这两家,咱们做不过来呢。”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出言安慰。 在他们看来,自家能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很难得了。说白了,欠下的债九成都是靠郑晴琅还的,他们不愿看到她难过。 郑晴琅被那么多人哄着,心里的难受去了一些,虽还有些意兴阑珊,但还是强打精神,安排接下来的事宜。 “满仓,你和子仁明天送豆制品去镇上的时候,顺便去办两件事,一是谈欢喜阁的豆制品单子,二是去市场那边逛逛,要是有人卖牲口,就给咱家买一头驴。” 话音一落,大家都是毫不掩饰的欢欣。他们家里终于要买大件了,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大好事呀! 郑晴琅等他们的兴奋劲过去后,才接着叮嘱,“驴子要挑那种健壮的,咱们家没买过,不清楚里头的门道,最好请人帮忙把把关。” 薛满山立马说道,“我知道,咱们可以找水生叔,他会帮人相牲口,村里谁家买牛买驴买骡的,大都找他帮忙。” “那我这就去找水生叔,让他明天留空,跟着咱们去镇上。”薛满仓急不可耐得站起身说道。 郑晴琅见状,便让他去了,只是冲着他的背影白叮嘱一句,“好歹揣包糕饼过去,别空着手。” 过了一会儿,薛满仓带着水生叔过来了,大家又都围坐在了一起。 “大妹子呀,你听满仓说了,家里要买大件,这是好事,也是大事,咱必须得慎重些。”水生叔一坐定,便迫不及待得开口了。 郑晴琅忙点头,一边招呼他喝糖水,一边应道,“那是应该的,不然也不惊动您老了。” 等待水生叔喝口茶的功夫,她也没闲着,将家里买驴的背景说了一通。 “唉,这豆腐不好卖,我愁,这豆腐好卖了,我也愁。为了整出那老些豆腐,孩子们一天到晚推磨,把身子累够呛,这不,我才咬咬牙,家里掏空了银钱,想着置办下这个大件,让孩子们轻省些。老叔,您可得帮忙掌掌眼,别到时候花了大价钱,结果买回个不中用的,那我真是有苦无处诉了。” 水生叔喝完半碗糖水,嘴也变甜了,“大妹子呀,你就放一百个心啦,相牲口这种事,我熟得很。满村里打听,经我相过买下的牲口,就没有坏的。只是,我想给你提个醒,这买驴,还不如买骡。” 郑晴琅不懂这些,忙问道,“这里头有啥说头?” “老话讲,上坡骡子平川马,下坡骡子不用打。骡子体型大,力气大,适合干力气活,而且耐力好,速度也不慢,别说拉磨了,耕地拉车都行。驴的话,体型小些,胜在稳定性好,但力气不如骡子。如果你们只买来拉磨,那驴子也行,但若是想着往后多些用途,我觉得还是骡子实用些。” 郑晴琅听他这么一说,对买骡子的建议狠狠心动了,问道:“这骡子那么好,卖价不低吧?” 水生叔点点头,比了个八的手势,“正值壮年的骡子,一匹可以卖到八两,不过我同一个牲口贩子很熟,可以杀杀价,只是不多就是了。” 这个价格,直接让其他人犹豫了,这可比他们的预算多出了三两,要不还是买驴算了。 水生叔见状,也不急着让他们下决定,继续帮着分析了两者的其他优缺点。 “这骡子嘛,虽说用途多,但是,也有缺点,就是经常拉不住乱跑,需要调教些日子。还有,骡子是不能生小骡子的。驴子就好处多多了,不仅可以干力气活,买的是母驴的话,回头找公驴配种,养大的驴就可以卖出去。外头那些大户人家,经常买驴肉吃,还特意弄驴皮去作什么阿胶、炖什么药膳……总之呐,是各有各的好处吧。” 薛满仓想了想,问道,“娘,要不,咱们就买驴吧,骡子太贵了。” 郑晴琅却不这么想,要买就买骡子,回头春耕还能犁地呢,随即,她咬咬牙,“不,就买骡子,老大哥,这事就麻烦您帮忙掌掌眼了,回头我给您谢钱。” “嗐,谢什么钱,你这是打我脸呢。不说这些年你家帮了我家多少,就说前头家里囤着的那些黄豆,你全给我收了,就算帮我家大忙了。你要提谢钱,那我可走咯……” 说完,他作势要走。 薛满仓连忙拦住,笑着说,“我娘这是开玩笑的,哪能真的给你谢钱呐。等骡子买到了,还得求水生叔帮忙看看,怎么调教怎么养,少不得受用我家几顿饭,这您总不能拒绝吧。” 水生叔自然不是真要走,只是做个姿态,表明自己真不要谢钱。 听薛满仓这么一说,很是满意得回身坐下,乐呵呵道,“那我就厚颜受用了,你娘厨艺好,满村里都知道,至少比我家那老婆子好多了。” 接着,水生叔谈兴起来,开始讲起了他以前相牲口的故事。 大家围坐在一起,听得津津有味,连郑晴琅也不例外。不过她更多的是记住里头相牲口的技巧,并不为偷学水生叔的手艺,只为“技多不压身”。 “长脖骡,长尾马,见了就买下”。别问什么,问就是长脖骡和长尾马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好牲口,耐力好,干活有力,总之见到别犹豫,下手买没错的。 “腰长腿细,一老不成器”、“先看四条腿,后买一张皮”、“千里骡马一处牛”…… 水生叔的老话一套套的,一套话出来,总有人紧接着问里头的意思,直到掌灯时候,水生叔的媳妇田氏找过来,他才意犹未尽起身离开。 “老家伙,又卖弄你那点老掉牙的手艺了!” “什么老掉牙呀,这都是相牲口的技巧,别人要听,我还不一定说呢,也就老薛家,我才肯开口呢!” …… 薛家人听着两人互相调侃,纷纷相视一笑。 “娘,夜了,咱们也散了吧,免得费灯油。”周青梅提醒道。 “嗯,都散了,明天又有得忙活呢!”郑晴琅答道,率先回到自己的卧室。 躺在床上的时候,她心里又开始扒拉起算盘,好吧,八两银子甩出去买一头骡子,她家从暴富变成了赤贫了,真是刺激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