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屏退下人,细细翻看。这是一本誊抄的诗经,透过纸张上铁画银钩,苍劲有力的字体,她仿佛能看到蒋珂誊写这篇诗经时认真专注的模样。</p>
为何会无缘无故给她送诗经?</p>
芸娘一头雾水。</p>
她虽心中好奇,也只能暂且按下不表。总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就直接大喇喇跑到蒋府去问吧?</p>
况她和蒋珂,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未成亲的公子,无论怎么看,都不适合私下接触。</p>
还是有机会问问楚瑶吧。</p>
芸娘把诗经收好,转过头就把此事丢到了九霄云外。</p>
万幸三日过后,派出去传信儿的终于回来复命,“吕公子如今人在并州。”</p>
她下意识忽略并州两个字,免得自己想到什么不想见到的人,“请吕小姐过来。”</p>
晓贞今日一袭淡绿色衣裙,显得分外清丽动人,“唐姐姐,是有了我兄长的消息吗?”</p>
“正是。”</p>
芸娘把情况和她说了一番,“并州风沙大,自古就是苦寒之地,你当真要去吗?要我说,你在幽州有铺子有良田,又有我给你撑腰,再买个庄子逍遥自在的过日子岂不美哉,何必跑到那等地方吃苦受罪?”</p>
此言一出,晓贞瞠目结舌,似乎从没有想过这样一条路,她张大嘴巴呆呆愣了半天,才不可置信道,“我,我一个和离妇人,岂能…岂能……”</p>
“岂能什么?”芸娘不解,她真的不明白晓贞为什么非要去投奔吕庭杰。</p>
吕庭杰虽对芸娘极好,可也掩饰不了他亲情淡薄的事实。</p>
对自己亲妹妹的处境都不上心,得知晓贞正在婆家吃苦受罪却不为所动。这一点,让芸娘至今都难以理解。</p>
当初之所以答应替晓贞探听吕庭杰的消息,也是不忍心驳斥晓贞的请求,绝不是她认同晓贞的选择。</p>
“女子岂能自立门户?况,况且,我只是一个和离妇人…”这种话,以前晓贞是万万不敢说出口的。</p>
自从和芸娘重逢后,晓贞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从前奉为圭臬的那套理论让她越来越难受,甚至越来越厌恶。</p>
“我也是个和离妇人,”芸娘耸耸肩,“和离后我还是我,照样可以过自己想过的生活。”</p>
“我怎配和王妃相提并论?”晓贞仍显稚嫩的脸上满是无措和迷茫,显然从未想过自己此生还可以有更好的人生。</p>
芸娘是死过一次后才大彻大悟的。只有历经过生死之事的人才会明白,在生死面前,所有问题都是不值一提的小问题。</p>
她原以为晓贞已经解开心结,谁知这傻姑娘仍在固步自封,不肯走出来。</p>
“我们都是女子,又都是和离妇,为何不能相提并论?”</p>
如果能选择的话,眼下晓贞的人生,是芸娘梦寐以求的。不仅手握大笔嫁妆,无需烦恼一日三餐和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个王妃朋友做坚实后盾。且一无娘家拖累,二无夫家吸血,届时置处宅子,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真是做梦都会笑出来。</p>
“我若是你的话,就买个院子,种些花花草草,关起门来,谁也不搭理,这种日子岂不逍遥自在?”</p>
“可是,可是……”晓贞脑海中畅想了一番芸娘形容的日子,不可置信的自我怀疑,“我…我真的可以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