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名成刚才只不过是开胃菜热场子。 一人千军万马对决,真的感动,佩服,但他们不是赖名成,他们比赖名成圆滑。 “岂有此理,陛下,陈院长呕心沥血,为庆国立下奇功,若没有鉴查院,哪来我庆国的太平盛世。” “你,还敢参鉴查院?” “对,就算是古制,也未必全对!” 赖名成。“可庞然大物,不仅仅是古制,亦是常理。” 趁着他们在争吵的你死我活中,看戏的小夫妻又开始开小差窃窃私语了。 微生三元勾唇一笑,轻声低语着。“殿下,往往戳人心窝的不是假话而是真话,赖御史正是说到根本上了。” 李承泽凑近说起了悄悄话。“鉴查院是陛下的逆鳞,想当初姑姑也是这般被赶出京都的。” 赖名成并没有注意到鉴查院是庆帝的谍报机构,今日他必死无疑。 大皇子眼巴巴的望着,他们这是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就不带上他一起? 赖名成抬头凝望着庆帝,眼里透露出坚定。“陛下,臣恳请将历年鉴查院之卷宗,交付六部,分而治之。” 庆帝眉目间黑压压地透着阴沉。“你的意思是让六部多担些差事?” 你勇的真是疯了,竟敢质疑朕的能力!? “不止,陈萍萍告老!”赖名成今日是抱着赴死的决心来的。 赖名成:老夫今日一死也要全参咯!!! 这话一出,范闲都惊呆了,他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世间所有人在赖御史面前都是鼠辈。”微生三元垂眸一笑,掩去了眼底的自嘲和冰冷的讽刺。 但微生三元不认可赖名成的做法,操之过急。 而且这无异于相当于跟朱元璋说要他把锦衣卫的资料给普通大臣看。 李承泽凤眼明明暗暗,终是哂笑一声。“三元,大可不必如此贬低自我。” 大皇子不服的辩驳道。“赖御史这是在教父皇做事,难道赖御史就没有罪过吗?” 微生三元嗤笑着。半垂的桃花眼眸酒酿一般醉人,然而长长的睫毛下,眼神锐利如刀。 “一个孤臣面对一个朝廷,他何罪之有?” 大皇子缩了缩身体,嘴角抽搐。“看不出来,二弟妹还挺欣赏赖御史的。” 微生三元睫羽眨动,掩去眼底一掠而过的冷意,再抬眸已是神色自若,微微笑道:“我欣赏的是赖御史这上朝的精神状态领先我百年。” 只能说,赖名成死的不冤毕竟庆帝还是很有耐心的听着参奏。 大皇子:好美丽的精神状态,果然疯子的世界不是正常人可以领会的。 在他们开小差的同时,赖名成持续稳定着输出。 “百官都觉着鉴查院终究是利大于弊。”庆帝顿了顿,抬头看了一眼赖名成,别不识好歹。 不知好歹赖名成处之泰然道。“那说明六部有昏昧。” 做题时刻在线解题的李承泽下意识的开口求助。“三元。” 最强大脑微生三元上线,轻声细语的告知答案。“殿下,赖御史此言其实是增强六部职权。” 脑子不笨的李承泽很快就反应过来。“也就是加强相权!?也是” 李承泽低垂着眉眼,遮住了眼里的异样,喃喃自语道。“毕竟六部官员是陛下任命,六部昏昧岂不是说陛下昏庸。” 大皇子只觉得感受到了来自这对夫妻的智商碾压,他们看的是同一场戏吗? 要是没有他们的讲解,他真的听不懂思密达! 庆帝微蹙的眉心,隐隐透着几分烦躁,赖名成是不知道适可而止这四个字吗?“鉴查院这些年来,还是立了不少功。” 知道但并未打算停下的赖名成知无不言。“可法令不明,后患无穷啊!” “陛下,这陈萍萍还在国法辖制之下吗?” 范闲都有点看不懂了。不是,陛下都惜才给你多少台阶了,你不能这么作死啊! “这人一直这么勇吗?” 辛其物嘴角抽了抽,你才知道这老头勇啊? “向来如此,只要被赖御史盯上,非得扒下一层皮才肯罢休。” 赖名成已经动了陛下的爪牙,已有取死之道,可惜已经晚了,他为你献祭了。 庆帝被教育的气笑了,咬牙切齿道。“你的意思是天下人皆醉,唯你独醒?” 赖名成歇斯底里道。“陛下,要三思啊!” 一心二用开小差的微生三元怅然若失道:“众人皆醉我独醒,举世皆浊我独清!” “二弟妹很惋惜?赖御史不是咎由自取吗?”其实大皇子对赖名成还是有些惋惜的,但现在,死得不冤。 李承泽张嘴想要提醒,但三元一个眼神过来,话到嘴边又咽下。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何意?”大皇子被头脑智商碾压支配噩梦袭来。 微生三元神色平静无波澜,眼底眸光微转,递过去的视线耐人寻味。“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 没有人天生喜欢被使唤当牛做马,谁都想往上爬。 大皇子眼底沉黑隐晦,你聪明的衬托出我很愚蠢唉? 李承泽眉目舒展开来,脑袋稍稍一偏,眼里像是盛满无数星辰,亮的惊人。 “大丈夫生居于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微生三元谈笑间尽显机智,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大皇子沉默以对,不想,所以他才不愿意待在京都,虽然与这个位置他没有资格,但不想受制于人,在塞外他比在京都自由多了。 微生三元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扫视着大皇子和太子,停留片刻,谈笑间尽显幽默。 “不过呢,生如蝼蚁,当立咸鱼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从心之心,乾坤已定,皆是牛马。” 被内涵阴阳怪气的大皇子和太子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可谓精彩纷呈,无语凝噎,好犀利的嘴。 李承泽捂嘴偷笑,笑的眉眼弯弯就像被满足的狡黠狐狸。 庆帝看到底下的三人在窃窃私语把太子排挤在外,可怜兮兮的,好不委屈,顿时不开心了。 “你们几个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说些什么?” “太子,你说。” 坐着也中枪的太子脸上闪过一丝茫然,但还是战战兢兢的起身了。 “儿臣不知大哥和二哥在说些什么,但儿臣也有出声提醒。” 庆帝不忍直视的闭上眼。“好了你可以把嘴闭上了。” 蠢货啊蠢货,给你机会不中用啊! “是。”太子畏畏缩缩的坐下,表面笑嘻嘻,实际心里哭叽叽,嫉妒的要发疯。 “老大。” 被点到一个激灵的大皇子站起身,有太子的前车之鉴,大皇子果断地避开了错误的答案。 “儿臣觉得赖御史出发点是好的,一腔热血,但父皇乃是天子,一言一行不容置否。” 庆帝几乎是勃然变色。“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老二,你来说。” 李承泽缓缓起身,从容不迫的行礼,自谦道。“儿臣愚昧。” 庆帝:朕没有听错吧?太子是蠢货?老大是蠢才?老二你愚昧? 文武百官缄默无声,二殿下愚昧?那他们岂不是蠢蛋? “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而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李承泽在喧嚣的人群中,风姿卓然,很是打眼,神色淡然毫无浮躁之色,谦逊温和。 庆帝眼里闪过一丝不快,逆子,就知道忤逆朕。 “元微仙子,你呢。” “三元愚钝。” 微生三元神情微敛,眸中的温顺敛去,自信张扬的明媚不可一世,跟她说出的话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庆帝: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啊! 文武百官无言以对,不再多言,他们连智障都不如。 “天下大事,必做于细。滴水穿石,久久之功,但并非一蹴而就。” 微生三元说起话来,声音清脆而悦耳,侃侃而谈时,难掩其满腹现珠,倍显五内玲珑,胸藏锦绣。 “防患于未然是好,赖御史似乎操之过急,应当防微杜渐。” 文武百官三缄其口,二殿下和元微仙子的谦虚,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庆帝:你们说的很好,但朕不想听,逆子逆女,净想着跟朕作对! 庆帝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那两个傻大儿,都是他的种,怎么就差距那么大呢? 庆帝眼神晦暗不明,却是冷的瘆人,心里五味杂陈。“好了,鉴查院一事非一日可定。” 两个儿子的蠢让他怀疑人生,他们的聪明让他这个做皇帝的很心寒。 庆帝深深的叹了口气,眼里冒着寒气。“朕有些累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赖名成又又一次勇往直前参奏了。“陛下,臣没有参完啊!” 庆帝被赖名成硬控两次,又一次的被摁在座位上,嫌弃眼帘幽幽地扫了一眼赖名成。“好,你还参谁啊?” “陛下,最后一个!”赖名成着重强调。 “说。”语气毫无波澜,庆帝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赖名成指令明确,特意告知。“陛下,鉴查院威压六部,用人不明。” 庆帝:你在教我做事?你怎么比范闲都无理?为什么就不能学微生三元圆滑的人情世故? 又开始开小差的夫妻俩不带上大皇子。 微生三元慢条斯理的晃动着手中扇子,眼眸流露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癫狂。“那是见人就用。” 李承泽从容的姿态开始慵懒起来,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疯狂。“发现可疑就杀。” 不愧是两口子,好有夫妻相! 大皇子被小夫妻的一唱一和神色变化莫测,选择默不作声。 嗯,挺好的,看戏还有场外解说和吐槽,就是缺了点什么,哦,是瓜子。 赖名成透着显而易见的愤懑和不平之意。“这只是表象,正所谓正本清源,朝堂错漏百官有责,然而并非根本。” “民间有俗语,上梁不正下梁歪,臣最后要参的是”赖名成怯于直言,言辞闪烁,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 “说,大胆地说!”庆帝咧嘴阴笑,鲜见地动了怒,眼里闪着几分暴怒的寒光,自认为是仁慈的明君了,但事不过三,搁谁都生气。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 “是陛下!”赖名成的语调里还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但为了大庆,赖名成还是说出来了。 庆帝:那你别参了,赐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