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苏小姑刚好在蒸青团。 前些年去山上收回来的艾叶品相十分好，他们舍不得晒干了拿去焚烧，就留了大部分新鲜的放空间备用。 前些天，唐唐指着最近看的一本书对她说道：“姑奶奶，这种青团是只有清明节才能吃吗？为什么我从来没吃过呢。” 这年头，哪里还有清明节这种说法，外面每天都有人因为解和病痛死去，地下城最繁忙的地方估计就是焚尸炉房了。 不过他们确实很久没吃青团了，今天闲下来了，就打算做几锅新鲜的给大家尝一尝。 梁灿灿属实没想到刚进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食物的清香，他都不记得多久没闻到这样的味道了，肚子不争气的发出咕咕的声音。 苏爸见王杰领着老熟人进来，放下手里那本厚厚的《读者》，朗声笑道：“哎呀，是小梁啊，好久没见了呢，近来可好啊，来坐坐坐。” 梁灿灿挠挠头，憨笑着坐在苏爸旁边，这张双人沙发是从基地带来地下城的，他瞧着很是亲切。 “苏伯，打扰了，我刚下班路过呢，您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哈哈，我好着呢，孩子们每天在我身边围着转，我就安心养老了。”苏爸确实很满意现在的状态，虽然不能经常外出地下城，但是地下城足够大，他也认识了很多新的老头，三渊的老头们家里大多都是有家底的，每个人都还能保持着天灾前的一切体面，所以相处下来也还算是愉快的。 “那就好，怪不得我们基地长经常念叨您呢，说您老人家有福气，家里孩子们个个都听话团结。” “嘿，他上次过来还和我吹了好久的牛呢 ，他们家的娃和我们家的孩子在一个学校上学，偶尔来家里玩也舍不得回家。” 话刚说完就听到梁灿灿肚子咕噜噜叫的声音。 梁灿灿憋红了脸，真丢人，下次再来可要提前吃些东西垫垫肚子才行。 苏爸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厨房的方向喊道：“小妹啊，东西蒸好了吗，那些给小梁尝尝你的手艺。” 这话算是给足了两次台阶，本来有些窘迫的表情也放心了不少，只不过部队有规矩，不能轻易拿取灾民的食物，他连忙摆手：“苏伯，不用了，我就坐一下，和你们聊聊天，晚点我回去再吃点就成。” 现在粮食多珍贵，外面的待客标准一般也就是一杯凉白开，再多就没有了。 “哪能饿肚子回去呢，你不知道啊，你苏姐姐再交易市场换了些新鲜的艾叶回来，正好今晚做了青团给孩子们明天做早餐呢，你今天算是有口福啦，哈哈，平时这玩意可是吃不到的。 ” 说完就听到厨房门口苏小姑伸出个脑袋说道：“马上好了，再等两分钟起锅了。” 不一会，苏小姑端着一盘子出来了，一个个绿绿的小粑粑晶莹剔透的，看起来格外吸引眼球。 梁灿灿咽了咽口水，香，实在是香，他都担心这香味飘出去，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不过这个担心自然是多余的，先不说苏家在这个片区李房子是最牢固的，不仅隔音好通风也好，房子里面经过王杰的改造，安装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黑科技。 比如他在房子标配的送风管道口安装了空气净化器，换气系统也是做的很隐蔽，不仅能保证家里的空气比外面的空气质量好上许多，还解决了地下城闷热且有异味的问题。 王杰洗了把手，给他拿了双干净的碗筷：“别客气，趁热吃。” 梁灿灿最终还是抵不过美食的诱惑，加上他和苏家的情谊摆在那里，确实没必要忍着心底那些欲望，夹了一个青团放在碗中。 糯叽叽的青团冒着热气，吹了吹表面，眼角的余光看到王杰已经夹起了另一个青团给苏爸，眼中忽然有些酸涩，要是他爸妈也在身边就好了。 他低头轻轻咬了一口，青团中间竟然包了花生和芝麻做的麻糖馅，花生和芝麻的香味瞬间充斥着口腔。 真甜，真好吃，比地下城领导班子们专用的食堂里面最好吃的点心都要好吃。 上次中秋节，部队给他们每个人发了块甜饼，他都舍不得吃，每天切一点尝个味道，一块小小的甜饼愣是叫他抠抠搜搜吃了一周。 要不是怕甜饼坏掉，他能吃上半个月。 甜饼能吃一周，青团肯定是不能的，他哪里好意思当着别人的面留着一半带回去呢，那也太丢人了些。 慢悠悠吃完一个青团，肚子总算没有那么难受，苏妈听到外面的声音，也披了件外衣起来打算陪着聊一会。 孩子们洗漱完都在房间里自己玩，苏妈这两年眼看着他们长大懂事，心里也很是欣慰。 从厨房端了凉白开的水壶到客厅，看到梁灿灿打算放下碗筷起身，连忙说道：“小梁，你吃，不用管我，我在屋里听到声音，起来看看，和你唠唠。” “嗯，婶子，谢谢，确实有些打扰了。” 苏妈拿出了干净的水杯，倒了好几杯凉白开，示意他喝些水：“晚上吃青团不消化，你们喝点水顺顺，哎对了，小梁啊，上回，李首长聊天的时候可是和我说了，要是有合适的姑娘要给你留意呢，说你老大不小了，该要考虑终身大事了。” 梁灿灿一直都知道李益民对他的终身大事很忧虑，没想会拜托到苏家这边。 “要我说啊，人家小梁自己找的才是最好的，你找的不一定合适。”苏爸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开口道。 “我这不是也替小梁留意一下嘛，我说小梁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这好不容易见一回，我可要问清楚了，你以后可要常来走动啊，咱们也算是熟人，阿姨欢迎你来。” 这些年苏家所有人都练出来了，什么话该说不该说，心中都有数，家里用到的一切家具或者吃食，摆在明面上的都是能过明路，飞虎队也经常有人进进出出，只觉得苏家家底丰厚，什么也不缺，却也说不出哪里违和。 所以苏妈和苏爸也不再害怕别人上门做客或者突然拜访。 地下城也有一部分人生活在金字塔顶端，他们不会缺吃少喝，用的东西也要是好的，家里的电器不仅齐全，还得是天灾那年的最新款。 苏家的生活条件肯定是处在金字塔尖尖那一部分的，只不过他们伪装习惯了，在外人看起来，他们只能算是体体面面的小康水平。 这样的水平在三渊不算稀奇，但是放到三渊以下就是别人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了。 故而苏家在三渊的生活其实算得上平安平静，只要地下城不出事，他们家就能在三渊继续过得体体面面。 梁灿灿听到苏妈的问询，有些无奈道：“谢谢婶子的好意，我平时工作忙，工作环境也没有女孩子，这几年就耽误了，我也没啥要求，肯他是过日子就行。” 王杰看他谈到这些有些羞赧，又给他夹了个青团。 梁灿灿为了不难么尴尬，埋头吃了第二个青团。 苏妈叹口气：“哎，这年头，好女孩不多了，婶子给你留意留意。” 现在地下城有点积分的男人大多都是买媳妇回家传宗接代，正经恋爱结婚的极少，只能靠缘分了。 好在梁灿灿除了害羞一些，其他的条件还算不错的，有稳定的工作，部队分配了住房，每个月不菲的积分，就是家里没有长辈的帮衬，以后生孩子就要多操些心。 “嗯，谢谢婶子。” 吃了两个青团的梁灿灿说什么也不要再吃了，这么珍贵的吃食，不晓得原材料多贵呢，他已经想到下次再来可不能空着手来了，一定要给孩子们带些东西来才好。 接下来他们聊了些近况，梁灿灿说到地下城的事情，话开始变多了起来，他说的那些不属于机密，却比外面的小道消息更加准确一些。 “婶子，最近我都在忙外国移民的工作呢，他们都安顿在不同的区域，对咱们的生活不会造成太大影响，不过他们在咱们地下城是不能犯错误的，要是被人举报有不良行为超过三次就要上国际法庭，一个不好就会被安排去干苦力，所以不用害怕他们。” 这倒是个不错的消息，至少那些外国人今后不会轻易惹是生非。 “王哥，那些外国的地下城大多都被核辐射污染了，估计这辈子都回不去了，他们可能也想在咱们交易中心租门面做些生意，你家的店铺生意这么好，估计会有很多人来咨询呢。” 嗯，确实有点烦，最近苏云一开门就有人询问转让的事，弄得他烦不胜烦，直接在门口贴了张告示：本店不转租。 “哦，对了，上回地震导致的核泄漏，咱们龙国很幸运没有被直接影响到，但是地面很多新开垦出来的田地也被破坏了不少，估计接下来，又要过一段苦日子了。” 大家心知肚明，夏日飞雪本身就对农事影响很大，加上地震带来的影响，地面上就算是能种些什么吃的，也损失个七八成了。 然而王杰担心的并不是粮食问题，他担心的是下一个自然灾害是什么。 天灾以来，全球气候紊乱，加上地壳运动带来的灭顶之灾，他已经形成了某种条件反射，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好像有种声音一直告诉他，还没结束，还没结束，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吧。 梁灿灿走的时候，苏妈心里暗暗记着，一定要给小梁找一个配得上他的姑娘。 兰爸也刚好把自行车收拾好了，苏小姑整了六笼子青团，用印了红牡丹的铁盘子给他装了两笼，上面盖着白色的纱布。兰爸小心翼翼的端着盘子，一溜烟就回了对面的屋子。 屋子里的人都没睡呢，有的在缝补衣服，有的在做手工，就连小孩子们也在帮忙搞卫生铺被子。 实在是人太多不够住，他们只能晚上打地铺挤着睡，尽管是挤着睡，他们也清楚地觉得比他们之前住的地方好多了，三渊可都是土豪住的楼层呢。 他们白天尽量穿着最体面的衣服，生怕给苏家丢了人，到了晚上窝在房子里，也是轻声细语的交流，害怕吵到别人一丁点。 看到兰爸从对面拿了一盘子青团回来，心里都发慌呢，这么好的点心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自从搬上来之后，他们所有的家当都没了，也只有苏家帮衬才能挺过来。 恨不得一粒米能熬出一锅粥，突如其来的青团他们可是舍不得吃。 但看着孩子们渴望的眼神，苏小爷还是咬牙道：“我侄子他家是个好的，咱们吃了也要领人家的情，一家一个，咱们都尝尝味道，剩下的放进柜子里，等明早做早餐。” 他可不像是他家老太婆那样，宁愿留坏掉也不舍得吃，天气这么冷，这玩意放着放着就硬了，到时候害的浪费燃料去加热，更不划算。 小孩子们瞬间围拢过来，口水滴滴答答都要止不住了。 小静接过了自家的份额，王婶对着他说：“你和小星星吃了吧，我们年纪大了，可吃不来这么糯的东西。” 刚说完，就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小静拿出小刀分成了五等份说到：“咱一起吃，您也别舍不得了，明早还有呢。” 另一边，家里有孩子的，都先紧着孩子们吃上一口，宁愿自己吞口水，也要等着明早吃。 苏妈给的青团是一人一个的分量，孩子们一晚上都在期待中睡去，半夜，苏小爷似乎还听到那个小家伙做梦发出乐然声音。 “给我，给我，我还要，嘻嘻，真好吃，好好吃呀，再来一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