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 铮铮声戛然而止。 赤蟒蟒尾轻轻一甩,直将蠢鹤如出膛炮弹般抽飞。 “轰隆~” 碎石飞溅,石壁迸开条条裂缝。 蠢鹤甩了甩颀长鹤颈,两条鹤腿迈着轻快步伐,跑到赤蟒近前,继续开啄。 “唉~” 无可奈何的叹息声中,赤蟒缓缓睁开两颗大如灯笼的眼眸。 眼如烧融的金子,瞳似两柄细长的血剑。 粘稠鲜艳的色彩恍若要从眼眶里流淌出来。 “师父。” 苍雪双膝跪地。 朱九阴询问道:“你不是回凉州葬义母与弟弟吗?这都大半个月了,怎得还没上路?” 苍雪轻声道:“师父,我在栖霞府看到虎哥了。” 朱九阴疑惑道:“程虎不是死了吗?” 苍雪咬着银牙,道:“师父,我曾以为栖霞知府杀死虎哥后,府衙捕快会将尸体埋到乱葬岗。” “哪怕让焚尸匠烧成骨灰,洒于飞星河也好。” “可栖霞知府,不仅将虎哥悬颅示众,还派人前往虎哥家乡,将虎哥娘亲、祖父祖母的骨骸全给挖了出来。” 刨祖坟?! 这是有多大仇怨~ “师父,栖霞知府将虎哥一家四口齐悬颅。” “还让栖霞民众咒虎哥一家四口,食虎哥一家四口骨骸。” 少女几乎将手中剑鞘握碎,“师父,我好气!” “这世道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好人就该死!” “为什么好人即使死了,他们还不肯放过?!” “师父,” 少女眼眶微红道:“徒儿心里憋着一口气,不吐不快!” 朱九阴缓缓抬起硕大蟒头,“所以呢?” “师父,我想杀了栖霞知府!” “可是,” 少女迟疑道:“会有很多府衙捕快阻止我,包括知府豢养的众列侍从、护卫。” “徒儿要杀栖霞知府,必须得踩着这些人的尸体。” “师父,许多家庭会因徒儿家破人亡。” “许多老人会失去儿子,许多女子会失去丈夫,许多孩子会失去爹爹。” “师父,人们会骂我滥杀无辜。” “人们还会骂我,为了四颗破头颅,残害那么多条性命。” 朱九阴声音冷冽道:“他们骂你,你就扇他们巴掌。” “他们打你,你就砍断他们手脚。” “他们若是还不罢休,你就削下他们脑袋。” “一人骂你,扇一人巴掌。” “百人打你,砍百人手脚。” “一城人骂你,扇一城人巴掌。” “一国人打你,砍一国人手脚。” “人间是两个罐子,上层阶级泡在蜜罐里制定规则,下层阶级泡在药罐里遵循规则。” “有人循规蹈矩,如牛一样,卑微生存了一辈子。” “可那些制定规则的人,却凌驾规则之上,他们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雪儿,师父知你心地善良。” “所以,让那些规则统统见鬼去吧。” “师父不希望你年老体衰时,回想起今时今日,心里充满了悔恨与遗憾。” “有师父在,且放心大胆的杀,酣畅淋漓的杀!” “宁做自由的鸟,别做拘束的仙。” 少女额头轻轻磕在地上。 “谢谢师父~” …… 夜幕降临之际。 小镇外,西南地界桃花林深处。 苍雪解下腰间酒葫芦,拔去塞子,往墓碑前倒了半壶清冽。 系上酒葫芦,再解下长剑。 铮的一声,红血出鞘。 清如秋水的剑身,于月光下绽出一片烁烁寒光。 “大师兄,且让师妹借红血一用。” “这还是师妹第一次杀人呢。” “锵~” 长剑入鞘。 月清寒,风拂衣。 少女决然上路。 …… 腊月十八,栖霞府涯石街。 徐府府邸群雕栏玉砌,连成一片,蔚为壮观。 堂舍内,栖霞知府徐廉直身着锦衣华服,坐于黄花梨木椅上品着香茗。 一丈外,一位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的男人领着稚子,一位粗布麻衣,面容憔悴的妇人领着稚女。 两个大人,两个小孩,齐齐伏跪于地。 徐廉直首先看向男人,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人谄媚道:“回禀徐大人,贱民唤作梁樾,这是我儿子,叫梁琦。” “你呢?” 徐廉直又看向妇人。 妇人小声翼翼道:“大人,民妇唤作唐枕,小女今年刚满七岁,叫白稚。” 徐廉直面无表情道:“你们应该知道孩子会被我活祭,献于后土娘娘吧?” 男人与妇人俱是点头。 “大人,您别看我家梁琦在您面前乖巧,实则在家顽劣至极。” “上山掏鸟窝,下河摸鱼虾。挑水就喊累,下地便叫乏。” 男人狠狠道:“若非作为爹爹的责任,我早将这兔崽子打死了!” 唤作梁琦的小屁孩反驳道:“上山掏鸟窝,下河摸鱼虾,是因为饿。” “挑水就喊累,是因为我才七岁,便要一个人负责家里三大口水缸。” “下地便叫乏,是因为家里十来亩地,全是我一个人照顾。” “你个兔崽子,闭嘴!” 啪的一声脆响,男人重重扇了小屁孩一巴掌。 “来人。” 徐廉直唤了一声,两位武道侍从走进堂舍。 “大人有何吩咐。” “将这两个孩子带下去,好吃好喝伺候着。” “待将精气神养足了,封棺活祭。” …… 一刻钟后,四位男仆抬着两口红木箱进入堂舍。 “打开吧。” 箱盖被掀开,一口内装满了铜板,另一口则全是雪花花的银锭。 徐廉直看向男人与妇人,淡然道:“自取吧。” “多谢大人。” 妇人来到铜钱箱前,一枚一枚,不多不少,数了整两千枚,装进随身携带的包袱。 “大人,小女市价二两银子,您要点数吗?” 徐廉直摇摇头,下令道:“取一锭予她。” 仆人拿起一锭银子,塞进妇人包袱内。 妇人愣了愣神,旋即千恩万谢。 一锭银子五十两,于底层百姓而言,绝对是一笔巨款。 “别漏财。” 徐廉直叮嘱道。 “好……好的。” 妇人感激涕零。 “回去吧。” 待妇人离去,徐廉直将目光投向男人。 “该你了。” 男人看了看银锭,心红眼热。 又看了看铜钱,垂涎三尺。 犹豫了一会,男人抓起一锭银子。 “徐大人,贱民有自知之明,五十两足矣!” 徐廉直漠然道:“动手吧。” “动……动手?!” 男人愕然道:“徐大人,啥意思?” 不等男人回过神来,一位仆人已将其手中银锭夺走。 旋即在男人惊恐目光中,仆人抓着银锭的手掌高高举起。 嘭的一声闷响。 一银锭下去,直接将男人打趴在地,吐了满嘴的血水与碎牙齿。 嘭嘭嘭~ 沉闷重击声一下又一下。 男人惨叫声从一开始的凄厉,逐渐变得微弱,直至再不可闻。 那仆人,竟用银锭将男人活活打死。 面部血肉模糊,深深塌陷。 “老爷,” 屋舍外,响起婢女轻柔声。 “何事?” “一位道士,自称洛星河,想求见老爷。” “洛……洛星河!国师?!” 徐廉直面色一变。 …… ps:求礼物呀呀呀。目前礼物榜42名,前进到30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