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重深长道：“小四呀，你可能不记得了，咱们家上一次吃香蕉是两年前。阿爹从镇上带来两根香蕉，然后用刀切成一小截，咱们全家人各吃了一口。咱们都不够吃，哪有多的给金毛猴吃。” 苏暖冬郁闷了：“如果咱们家没有吃的给猴子，那小猴子怎么办？它在咱们家没有吃的，会不会跑掉？回到山里去？” “那岂不是更好？本来咱们家就没打算养猴子。阿娘让它留下来，是看在它给咱们带来许多栗子和枸杞，还很喜欢小弟的份儿上。你以为阿娘喜欢养猴子？咱们一大家子都要吃不饱饭，哪来的心思养宠物？” 苏暖冬更是沮丧，她摸摸金毛猴的圆脑袋，“小猴子，小猴子，对不起啊，我们家穷得很，没有钱给你买香蕉。要不你自己上山找吃的吧？等你吃饱饱了再回家，好吗？” 也不知道金毛猴有没有听懂，在苏暖冬说完这些话后，他忽然四爪着地，跑出屋门，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三姐，三姐，小猴子不会是知道咱们家没有吃的给它，所以它跑回山上了吧？” 苏暖冬拽着苏凝秋的裙摆，急急问道。 未待苏凝秋回答，许娘子便在一旁回道：“那只金毛猴本来就是天生地养的野物，能不能养熟还得两说。它既然跑了，就跑了。倘若它会回来，说明它跟咱们家有些机缘。这种事情顺其自然，何须强求。” “阿娘，我可喜欢可喜欢这只小猴子，通身金灿灿的，今儿还乖乖的看着我在后院摘草，还会帮着咱们照看卿宝。” 苏暖冬感到沮丧，小小的孩子仿佛丢了最心爱的玩具。 “凝秋，你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人们对很多事情往往不能如愿以偿。人不能拥有自己想要的东西，是常事。要学会接受得到同时，也要学会接受失去。” 苏暖冬睁着困惑的大眼睛，看着许娘子，然后依偎在她的怀里，可怜兮兮道：“阿娘，我不是很懂。” 许娘子摸摸她的软发，轻声道：“现在不懂没关系，等你长大了，慢慢便懂了。” “嗯，小四知道了。”苏暖冬抽抽鼻子。 她在阿娘怀里撒娇了好一会儿，便去后院了。 苏迎春是第一个回来的，毕竟她只跑一趟，跟阿牛叔商量好后，马上回来。 苏迎春一回到家，便跟许娘子说道：“阿娘，我问过阿牛叔，包他的牛车早晚来回，得花十八文，我答应下来了。” 许娘子颔首道：“价钱还算公道，跟他约好时间了？” “嗯，刚到卯时便出发，早市过后回家。” “不错，就这么定吧。” 苏迎春踟蹰了一下，又道：“阿娘，我在阿牛叔家，看到有新盐，便跟他买了一包。既然咱们家决定晒鱼干，用盐腌制再晒会更好吃。” 许娘子停下手中去刺壳的动作，道：“盐这种金贵的东西，我原不想用。最近太阳强烈，不一定必须要盐。” 听了许娘子的话，苏迎春顿时觉得自己浪费钱。 她有点失落道：“以前家里晒鱼干，阿爹都会买盐回来腌制。要不，我退回去吧。” 苏迎春转身便朝外走。 许娘子留意到苏迎春的神色，微垂眼眸，道：“倒不必。既然买了，有盐的确实更好吃，那便用盐腌制着晒吧。最近家里有进项，倒也无需过得紧巴巴的。” 她心里叹气，她爹在时，就算要供养老宅那边，也会勒紧裤腰带， 千方百计让四个闺女吃饱穿暖。 “好的，阿娘。”苏迎春兴致高起来，“我这便去处理鱼，腌制后，正好可以在后院背光通风处，自然晾干。” 许娘子含笑点头，苏凝秋则继续给栗子去刺壳。 苏又夏是在这时候，风风火火地跑回来，额前的发丝微湿，脸上泛着红晕。 “大姐比我先回来呀！” 苏迎春便没有着急出去，“都送去了？” 苏又夏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咕噜咕噜两口喝掉，这才答道：“都送去了，石大娘还给我一把糖果，大姐，给你一颗。” 话没落，手中抛出一条抛物线。 苏迎春手忙脚乱接到，手中赫然有一粒松子糖。 她暗地里咽口水，虽然长到十四岁，但从小到大没吃过几粒糖。 如今她即使是一个大姑娘，然而面对糖果，依然挡不住它的诱惑。 苏又夏给苏凝秋两粒，转头问：“小四呢？” 苏凝秋捏着两粒松子糖，眼睛发光，嘴上答道：“去后院给鸡兔喂草呢。” “我不是几岁的小孩儿了，都给凝秋和小四吃吧。” 苏迎春把松子糖递还过去。 苏又夏没有接，而是说道：“大姐，我这儿还有呢，咱们四姐妹一个不落下。你也别不好意思，大孩子就不能爱吃糖了？我知道你喜欢甜食，不用省下来给底下的妹妹们吃。况且，你只有一粒，凝秋和小四都有两粒呢。” 苏迎春便没有拒绝，笑着将糖收好。 苏又夏继续道：“族长爷爷和村长伯伯都收了鱼，客气两句，再没有别的。” 许娘子问：“怎么个客气法？” 苏又夏食指摸着下巴，一边回想一边道：“村长叔叔叫我多帮衬家里，问我小弟怎么样，我跟他说小弟可好啦，村长叔叔便笑着点头。然后村长奶奶正好剥了一个橙子，看到我来时，分一半给我吃了。” “大姐，你也别觉得可惜。如果不是村长奶奶硬逼着我吃完，我便把那半个橙子带回家，咱们四姐妹一人一瓣分着吃。” 苏迎春眯眼：“我哪里表现出可惜的意思了？倒是二妹，吃了半个橙子，许是不必吃晚饭。” 这个二妹不敲打敲打，随时能上天。 苏又夏瞪圆杏眼：“大姐，不带这样的，橙子岂能代替粮食。” 苏迎春没好气：“知道便好。” 苏又夏乐呵呵地揉揉小肚子。 苏迎春觉得辣眼睛，“你这举动，难不成一个橙子便饱了？” 苏又夏抓一把头发：“这不是做做样子嘛，毕竟橙子，咱们也老久没吃。偶尔能吃上一个，觉得挺好吃的。我还在回味呢，橙子好好吃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