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师,为何这些时日您总是愁眉不展?”年幼的赵政学着赵玉真盘坐的模样,在院子的树下昂着头看着一脸愁容的道长小心翼翼地问道。 而赵玉真则是默默地看着眼前的赵政,微微叹了口气。那么大一片紫气说没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前途未定,因果不分的混沌,这怎能让赵玉真心情平定? 假若是因为自己一时的疏忽,坏了这世界本该有的气运,那偌大的因果可就压在了自己身上,即便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斩断这因果,但面前这孩子可就不一定了若是真出了事,那可就成了赵玉真心中的一个难以磨灭的结了,修道之人最怕的便是这种事了。 所以,他得想点法子让事情重新回到正轨,至少也得让这孩子的气运回到正轨上去。 假若道长此刻还能使用群聊,那么他或许就不会觉得事情那么棘手——毕竟邯郸、赵政这两个名字放到群里去,指不定会引起什么不得了的风波出来 “没什么。”赵玉真收拢杂乱的思绪,朝着乖巧盘坐在对面的赵政轻声道,“这些时日,你随我修行,可有何感悟?” 赵政挠了挠自己的小脑瓜,似乎这个问题把他难住了,他想了好一会,才答道:“仙师,恕政儿愚钝。政儿只觉得仙师所传授的,既非武学,也非文治政儿不知其中有何种奥妙” “那是自然。”赵玉真闭上眼,缓缓说道,“我是在教你如何静心。” “静心?”赵政睁大眼睛,还是有些困惑。 “习文也好,修武也罢,首先你得学会先将心静下来,否则便是走马观花,知晓皮毛而不通精髓。”赵玉真一甩自己的道袍,“你觉得,你的心够静吗?” 赵政思索了良久,才缓缓摇摇头:“不瞒仙师,政儿也不知道如何才是心静。” “你的心装的东西太多了,或是愁,或是哀,我能看出来你心中充斥着一种莫名的不甘和怨念。”赵玉真闭上眼,“这本不该是你这样的年纪就有的心境,但我能理解。那种不甘和委屈以及那一丝怨念,都是因为某个人而起。” 赵政微微垂下头,稚嫩的手暗中捏成了拳头。 “是你父亲吧?”赵玉真点出了男孩儿内心最深处隐藏着的秘密。赵政微微诧异地抬起头看着紧闭双眸的赵玉真,又咬着唇将头低了下去。 “我从你母亲那儿了解了一些事情。”赵玉真则是继续说着,“你母亲或许从未察觉到年幼的你心中那隐藏极深的心思” “仙师,难道,这不对吗?”赵政再次抬起头来,用着不解和微微愤怒地语气问道,“他把我和母亲丢在这儿独自逃走了,我和母亲差点就死在了那些士兵的刀下,可他,可他从未关心过我和母亲的状况,或许,他已经把我们当成了死人” “我没说这不对,”赵玉真打断了赵政带着委屈的埋怨,“相反,这足以证明你是个不一样的孩子。你才八岁,但你就已经学会了如何把真正的自己隐藏起来。” “我我只是不想让母亲操心太多”赵政嗫嚅着说道。 “所以,你更得先学会把心静下来,光靠隐藏愤怒和委屈,终有一天会被你内心滋养的魔鬼所反噬的。”赵玉真柔声说道,“孩子,那些不甘和委屈,甚至愤怒和仇恨,这都不该是现在的你所能掌控的东西,甚至我说的这番话你此刻或许也无法理解,但,我只希望你能将我的话牢牢记住,时时刻刻用着一颗绝对平静的心去洞悉你所遇见的一切。别让内心的魔鬼吞噬了你。” 赵政微微点点头。 “我也能看出来,你其实内心深处向往的只是我掌握的力量而非我这个人。”赵玉真笑了笑,睁开眼重新盯着对方,“对吗?” 赵政浑身一颤,看着对方那双如同洞悉了一切的眼睛,假话卡在喉咙里。 赵玉真对此也并未作任何反应,只是站起身来,这几天的相处,他能看出这个孩子虽然年纪幼小,但着实不简单,他聪明狡黠,那双看似童真的眼睛里总是藏着一丝他这个年纪没有的精明和锐利。或许这就是为何赵玉真能在这孩子身上看到那磅礴紫气的原因虽然现在没了 “今日的修行便到此吧。”赵玉真一边走向赵姬为自己准备的房间,一边朝着还盘坐在原地的赵政说道,“天色也不早了咦?” 赵玉真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他抬起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又朝着赵政问道:“你母亲是何时出门的?” “午时之后吧”赵政也意识到了什么。 “现在已经酉时了。”赵玉真掐指微微一算,但结果依旧是混沌一片,无法算清,皱了皱眉头,他看向慌忙从地上爬起来的赵政,“你认路吗?” 赵政点了点头:“母亲大概是去城里了!这里的路我都认得!城里的路我也记得一些!” 赵玉真不再多言,掐起剑指,只见他身后的桃木剑“漱”的飞出,随后他轻盈跃起,踩在其上:“那就随我去看看。” 赵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对方一把抓到手里,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再回神时,他和赵玉真已然是飞上了青空之中。 邯郸城内。 赵姬慌乱地在巷子里四处乱窜。她还是大意了,本来她觉得如今的赵国已经放弃了杀死自己的想法,所以她才来到城里向家中求助一些金银来为那位仙师置办一些东西,好让对方教会自己儿子一些真本事。 但,她还是低估了某些人想要杀死她和她儿子的决心,从她找到赵氏府邸的那一刻她就被人盯上了。对方似乎顾忌到了赵氏一族的存在而没有直接对她下手,而是一直暗中盯着她,趁着她离开了赵家后孤身一人时再动的手,万幸的是她躲开了那一剑,逃到了闹市之中,但对方依旧死死跟着她,似乎并不打算放她安全离去。 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城门也即将关闭。 赵姬只能抱着拼一拼的信念,通过巷子的周旋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但对方察觉了自己的意图,而且对方还是个身手不凡的高手。 赵姬最终还是被堵在了小巷中。 “你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赵姬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狠狠说道。 “但秦国杀我赵国的那些士卒,杀死的我的那些弟兄,总归要有人给个说法。”那人蒙着面,拿着一把闪烁着幽幽寒光的长剑,“而你,作为秦狗的婢女,正好适合拿来祭奠我赵国那些四处游荡的孤魂!当然!还有那个秦狗的孽畜,我也会找到他!砍下他的脑袋,把你和他的脑袋一同送到秦国去!” “别动我政儿!”赵姬咬着牙,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喊出了这句狠话。但杀手只是不屑地冷笑一声,提着剑,朝着孤立无援的赵姬靠了过来。 此刻的赵姬已经没有了逃命的力气,她也知道,自己再怎么逃也无用了,她恼怒于自己的愚钝和大意。她缓缓闭上眼,眼里全是自己的政儿的影子。 “母亲!”恍惚中,她仿佛听见了政儿呼唤自己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