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思说到底还是下手了，这几天来自官员各种仆役的下注越来越多，全都是押崔氏输，看势头周家就算依靠赔率的价差也要赔钱。 赌场也是会输的，不然谁来赌，可不赚钱就很丢人了，对于赌场来说输和亏是两码事，前者是赌徒运气好，或是庄家放水留客。 后者纯粹是经营赌场的人不懂管理，传出去周家别想再捞这趟偏门，被赌客打断桩也是实力不济的表现。 不得不说，武思也是深谙无万贯家财不赌的道理，再说他不在乎输赢，只希望韩斌低头求他，因为韩斌一旦开口，武思就能把他收入麾下，这比那十几万贯划算多了。 所以武思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多下注，多到让周韩两家都赔不起，让韩斌主动上门求他撤去赌注，至于皇帝会不会输的事完全不考虑，在他看来没人敢赢皇帝。 “不行，就算赔死，也不能让老三去求他。”周年罄见独孤信有些意动，一眼给他瞪了回去。 老大不愧是老大，单是这番话，韩斌就不会撒手不管。 “大哥，不用担心，他们敢下注咱们就敢收，明日起再开个和盘。” “和盘？” 三人异口同声，他们从小触这些东西，知道只是多了一个平局的投注项，平时买和的人也就很少，所以多数情况下是不开的。 而且文斗的对象是皇帝和世家，是个人都知道世家和皇家不对付，和局是两家都不会接受的。 三人的信息与韩斌极不对等，他们不知道花无常和李隆基的交易，这也是韩斌的底气所在。 虽然韩斌也不知道，李隆基和花无常会演出什么样的戏码，可这场戏还未上演，结局就可以人为干预。 “读书人就该好好研究学问，碰这不正经的事干嘛。” 关于后世球场上的黑暗，韩斌不好对三人细说，只交待了照办就好，见韩斌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点头应下了。 “学问上的较量，输赢并不重要，你进宫就为了问朕这事？” 周家以文斗开盘口的事早不是什么秘密，李隆基假装很忙，拒绝透露文斗大戏的结局。 早知道李隆基不可能轻易说出来，韩斌也不着急，缓缓说道：“微臣只是觉得国库空虚，百官们不思为国尽力，反而将钱豪赌，实在可惜。” “那你觉得朕是该惩处赌钱的人，还是惩处赌场更好一些？”李隆基停下手中的笔，饶有兴致的看着韩斌。 洛阳城内的发生的大小事，李隆基清楚的很，武思的小动作也早有内卫上报，他很清楚韩斌现在面临的难题。 “先有赌性才有赌场，单惩处一方根本没用，只要有赌徒存在赌场就会一直存在。” “嗯，有需求才有市场，朕听嗣直说过，虽然只有七个字，却直指商道根源。” 李隆基招呼韩斌到花园里走走，两人聊了一些火药作坊的事，又从世家的问题聊到了殿前文斗，可能说的太尽兴，韩斌被留下用膳。 李琮当初送到韩家培训的厨子，有很大一部分成了御厨，韩斌面前的四菜一汤，已颇有后世小饭馆的品像，吃了一口，味道也像。 在韩斌看来，菜品和大排档之流的小饭馆没什么不同，可在大唐已是难得的美味，不少有幸得李隆基赐饭的人，吃完后还劝他平日的生活不要这么奢靡。 据说李隆基后来郁闷了很久，决定不再留人在宫里吃饭，直到今天遇上了韩斌。 “微臣觉得，奢侈和浪费是两码事，就拿这糖醋里脊来说，它是猪脊骨两侧的嫩肉，用它做菜可以说奢侈，若取了里脊丢弃整头猪就叫浪费，陛下有这么做吗？” “回韩侯，御厨会把猪骨熬成浓汤，下水全卤了，苦胆晒干后送去了太医院，整头猪除了毛用不上，其余部位可是一点都没浪费。” 高力士帮李隆基回答了韩斌，眼中有一丝不满，哪个皇帝会关心整头猪的用途，要不是看过御厨做菜，高力士自己也不知道，原来一头猪还用到这个地步，起码以前猪下水是不要的，没想到卤了还挺好吃。 向高力士点头示意，韩斌继续说道：“奢侈浪费才叫奢靡，没浪费就谈不上，付出了代价的奢侈在臣看来不是坏事。” 韩斌的话让李隆基大有兴趣，他本身就喜奢华，为此已经有不少大臣有过逆耳的忠言。 奢华是种结果，参与奢华过程的受益人才是最重要的，韩斌还是以糖醋里脊为例继续说明。 农户种出葱姜蒜，猪从小养成到出栏，再被屠户宰杀，直到被御厨做成了一盘菜，这里每道程序都少不了人的劳作，只要享用这盘菜的人为此买了单，那参与劳作的人都将受益。 李隆基看着眼前的糖醋里脊，不知道还要不要下筷，听韩斌的话他本该高兴，可他却想到了宫里很多用度并不是花钱买来的。 而是地方上贡，那这些贡品有没有花钱呢？如果地方上没花钱，这些东西从哪来？巧取？豪夺？ 韩斌进宫有两个目的，从李隆基口中套得殿前文斗的政治秀结果，备用方案是，套不出结果就把这个穷鬼皇帝拉来一起坐庄。 结果东拉西扯半天，李隆基总能有意无意的避开这事，现在更好，直接沉思起来了，这话题还能切进去吗？ 显然不能，大唐最高领导正摆着另类的思考者造型，拨弄着无辜的糖醋里脊。 所以做为下属只能乖乖的吃饭，时不时还得看看领导的脸色，毕竟最终目的还没达到，现在韩斌很担心高力士对他说“陛下心忧国事，韩侯请回”。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放下筷子的李隆基回过神来，想起了韩斌入宫的目的，不过这回却直入正题。 “说吧，花无常赢了，朕有什么好处，别告诉朕只有钱，否则你会挨板子。” 谈判最不怕的就是谈条件，有条件证明能谈，所以韩斌听后高兴的想冲上去亲李隆基两口，就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人。 可出宫时的脸却有些黑，只因为李隆基的心比韩斌的脸还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