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沈玉已经清楚。 神荼已经无法说话。 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九幽之主不希望神荼讲出他的来历。 在杀死神荼之后，天地开始归于平静。 只有天空之中的水珠开始毫无规则的漂浮，然后又开始汇聚。 到最后，几个由水珠汇聚的字悬浮在半空。 沈玉抬头，眼神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不可知，不可问。” 这六个闪烁的字就这样静静悬浮，彷佛这片天地在无声的告诉沈玉一件事。 “你为何不杀我？” 沈玉看着前方，冷漠问道。 事实上，以沈玉现在的境界，即使是面对神荼，以他渡劫境的修为，也难以抵挡。 哪怕用出那些底牌，也只不过勉强能够支撑不久。 而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存在，甚至连人都未曾出现，只不过是操控一道天地规则，便将神荼轻松杀死。 彷佛碾压一只蝼蚁。 沈玉并不是自大的人，他清楚那人在给自己警告。 河水层层叠叠流淌而下，溅起千堆雪。 沈玉孤身立在渡船之上，沉默了许久。 那人并不是没有能力杀死自己，而是不能，能够阻拦这样强大存在的。 只有与祂同等强大的存在。 就像很多年前那位魔祖从北域南下，一路无敌。 却被太玄挡在了万流城。 并不是是魔祖没有能力南下中洲，而是因为境界比魔祖并不逊色的太玄出剑，阻止了他。 沈玉浑身散发出一道难以言明的气息。 时光在渡船之上混乱，庞杂。 过往的三千年仿佛镜花水月，就这样在天地间流逝。 三件仙器。 太玄身死，然后被一个存在将残缺的神魂带走。 在这段短暂的时光碎片划过时，沈玉猛然睁眼。 一瞬间，沈玉明白了。 离着事情的真相越来越近，那意味着三千年前那些隐藏在幕后的存在也开始有了痕迹。 就如今日。 沈玉本来也会如神荼一般死在九幽之主的手中。 可最后，那人出现。 尽管神荼到最后都没有说出那人的来历，可沈玉并不如何在意。 因为一路走来，沈玉所寻找的，那根串联起无数珠子的细线，已经开始浮出水面。 尽管沈玉不知道那根线的两头在那里。 也不知道隐藏在水面的哪种高度。 但那并不重要，因为确实有一根这样的线存在。 那些杂乱的珠子只要有了串联，一切便都会变得清晰。 无数的水珠掉落阴河，沿着前方迷雾，然后流通到了远方。 那里，或许便是真相的尽头。 也或许，是通往灵荒的出口。 这片天地有太多的线索，扶摇山，万流城，瑶池，以及厉山。 而这座镇压九幽的尸山，也只有血海出，才会重新展现在人间。 阴冥宗只不过是一个引子。 书院，或许在其中也有一个角色？ 沈玉缓缓抬头，这些问题的答案他并不着急寻找，就算是现在知晓，以如今的境界实力，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渡船在迷雾之中穿梭。 沈玉来到神荼的身旁，静静看着这具已经死去的尸体。 有血，有肉。 神魂已经消散。 这个传闻中的九幽鬼帝，镇守着这片无穷尽之地的强者，是人。 一位人间之人。 因为九幽的怨魂不会有血有肉，只会以神魂的形式存在。 虽然神荼已经死了。 可沈玉却知道了很多。 这也许是千川那位鬼曹来到这里的目的之一。 九幽五方，还有四位鬼帝。 沈玉俯身，在神荼耳畔轻声说道：“我叫沈玉。” 三千年前，太玄与神荼相遇，两人尽管没有太多的交集，但终究是属于同时代的人物。 从苏醒以来，沈玉很孤独。 整个世界与自己格格不入，那些活泼的人物在他的眼里彷佛画卷之中的一团墨。 彷佛每天都在演绎着已经画好的人生。 沈玉独自行走在画卷之中。 魔祖罗睺，扶摇山的无名，还有眼前的神荼。 只有这三人让沈玉有一种真实存在的感觉。 轰！ 渡船漫无目的的前行。 阴河的中央突兀的出现一道巨大漩涡，无数河水从漩涡之中泄落，经由一条黑色甬道流出。 沈玉负手而立，微微皱眉。 这里或许便是厉山那条尸水的源头。 是阴冥宗几代祖师用大法力将山川打通，接连到九幽，引得阴河之水流出，才使得厉山成为天下鬼修的仙境。 原本书院文若海当年来此证道，虽然将阴冥宗人镇杀，可这处天地却已经沉稳，若是强行将厉山崩塌，那些阴河之水便会泛滥。 中洲之地的凡人也会因此而死。 所以，文若海选择用儒门至宝清白鉴堵住九幽的源头。 只是，清白鉴不见。 很显然，是鬼曹将之偷走。 沈玉大多数时候并不是一个悲天悯人的读书人。 这种拯救苍生的大事对他来说，甚至连吃饭喝水都不如。 因为这纯粹太浪费时间。 只是，这一世上了飞来峰，沈玉的道心微微有些偏移。 想到那个温润如玉的家伙，沈玉嘴角微翘，轻声笑道：“那一声小师弟，倒也很重。” 苏陌成为了帝都执笔人，或许不久，他便会成为儒门又一位圣人。 但在这之前。 守护中洲的责任，是在他的身上。 当年在书院玉京山，苏陌偷来天书，让他得以伤势尽复。 如今，却也要还。 沈玉动了。 天地间，一道璀璨剑光照亮了无尽黑暗的阴河。 那些裹挟着无数恶鬼怨魂的河水被漩涡吸起，在空中宛如一颗巨大的鬼眼。 剑光划破长空。 庞大鬼眼被这道剑光照亮穿透。 那道剑光在漫天的河水之间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掠过，很难定义这种速度。 剑光飞行没有任何规律。 忽上忽下，时而深入鬼眼，时而落入河水。 只是天地间，有无数个空白小孔。 那道巨大的鬼眼一瞬间便千疮百孔。 到最后，那些剑光开始逐渐汇聚成一条白线。 宛如白驹过隙。 阴河里生出无数道巨大水滴，看着就想一幕珠帘。 那道白线散发着坚不可摧的气息，那带着毁灭的剑意就这样穿透珠帘，然后重重撞向了天空之中的鬼眼漩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