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理亏,沈璟晏不肯起身,磕了个头:“母妃,求您了,替儿子去父君那儿说说理,儿子只要云珂。那晚我醉了酒,漪兰故意换上类似云珂进宫穿的衣裳,还戴着眼熟的玉佩,儿子一时……才犯下了错。” 太子妃捏了捏眉心,让太监魏三盒把沈璟晏扶起来。 “你本就是世子,太子嫡子的身份,只要合规矩,宠幸了一个女人罢了,何来的错?可你这回错就错在,让漪兰有了身孕,如若不成婚,如何交代?再说了,就算世子妃的位子空着,顾云珂已经许给了老四,怎么可能再答应你?” 沈璟晏眼中透出阴狠的光,咬牙坚持道:“还有一个法子,遣人暗中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做掉。只要孩子没了,以后谁还会记得那件事?至于云珂和四叔……战场刀剑无眼,四叔如果因为意外,折在了冀国,云珂一定会重新看到我,选择我的。” 残忍无情,倒像极了他的父君。 太子妃心下一惊,看向自己引以为傲的嫡子,这才发现原本幼小可爱的娃娃,早已经长大成人,脾性和手段也越来越和沈东临靠拢。 此等卑劣的话,怎么说的出口? “你还真是……像极了你父君。”太子妃握紧沈璟晏的胳膊,将他带到身侧,“儿啊,身在天家,有些事情,并不是你磨灭了痕迹就可以把它当作无事发生的。这是一个污点,它将伴随你,甚至牵连到你父君。” 沈璟晏后悔不已,忍着胳膊被紧抓的痛感,再次跪在母妃跟前:“母妃,您向来有主意,帮帮儿子可好?如今皇爷爷和老祖宗尚在病中,除了您没人可以帮儿子说清转圜了。” 终究是自己的儿子,太子妃舍不下心去,无奈之下提点一二:“暂缓之际,大不了把漪兰先娶进门,距离生子还有七八个月,到时候临盆时真出了一点事情,孩子没了也查不到你这个生父头上。漪兰体弱,一尸两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一个一尸两命。 沈璟晏双眼透亮,恍然大悟的回过神,重重的磕了个头:“儿子多谢母妃支招。” 太子妃眼神复杂的看着儿子,透过沈璟晏,就好像在看另一个痴情的沈东临。为了自己认定的爱人,他们可以残忍到任何地步,不惜一切得到,哪怕爱人已经离世,沈东临都能找到合适的替身,摆在身边作为慰藉。 她不敢想,倘若顾家嫡女顺利和老四成婚,自己这个“痴情绝情”的儿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罢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母妃想了想,有一事还是得提醒你。”太子妃托着沈璟晏的胳膊将他搀扶起来。 他认真的听着:“母妃请直言。” 太子妃的眼神冷冷的望向东边的侧殿,那里是太子侧妃的居所。 “你父君的侧妃怀了身孕,生男生女先不提。眼下时局瞬息万变,殿下掌握了大部分权利,你若在这时候给他使绊子,他一定会叫你好看。待到侧妃生子,如果生下男婴,咱娘儿俩的地位,怕是不比从前。” 沈璟晏顺着母妃的目光看过去,唇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母妃,就算她生了男孩,与我相差十六年的岁月之多,如何弥补的了?她们娘儿俩想要越过我们,还得问问儿子答应不答应。” 殿外,太子妃的贴身侍女疾步入内,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话。 太子妃朝沈璟晏摇了摇头:“噤声,你父君回来了。那事儿,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了?” 沈璟晏压下心中的不满,低头说道:“儿子明白,母妃放宽心便是。” 沈东临将沈璟晏单独召到书房内谈事,本以为这个儿子会倔强的继续恳求,没曾想沈璟晏痛痛快快答应了这桩婚事,还同沈东临说了好多父子间的贴心话。 东宫暂时只有这一个嫡子。 虎毒尚且不食子。 沈东临见沈璟晏懂事知礼,满意的点了点头:“你明白这些道理便好。父君也同你透个底,这回景国和冀国一战凶险万分,你四叔若是出了事,以后待孤登基,你成了太子,想要什么顾家嫡女是你得不到手的?” 沈璟晏压下心里的大骇,装作大喜过望的样子俯首:“父君苦心,儿臣明白了!” 从书房离开后,沈璟晏快步走出偌大的东宫,沿着狭长的宫道一路疾走,身后的魏三盒跟的上气不接下气,又不敢问主子到底发生了何事。 “魏三盒!” 沈璟晏猛地停住脚步。 太监躲避及时,否则差点撞到世子爷的背上,魏三盒扶正了帽子:“殿下,有何吩咐?” 沈璟晏从腰间拿出一枚玉佩。 上面的兔儿活灵活现,可仔细看便能发现,原本缀了朱砂的一侧兔子眼睛,却是玉色的。倘若那时候他就能发现这是假玉佩,是不是就不会着了漪兰郡主的道? “让人去查几件事。” “嗻,您吩咐。” “第一件事,查查漪兰从哪里得知这枚玉佩的。第二件事,派人偷偷去园子看看皇爷爷,孤总觉得皇爷爷和老祖宗这回病倒,来的蹊跷,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三,试试看能不能查处冀国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沈璟晏脸色不太好看,从和父君的只言片语里,感觉到很多,比如一向仁慈的父君,很有可能想把四叔置于死地。 冀国边界,仙瑶城。 墨色高空挂着疏朗的弦月。 月明千里,风华如水。 此时已近寅时末尾,沈北枭拥着顾云珂入睡,她两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从下午一直睡到后半夜,还是被外头的虫鸣声给吵醒的。 “北枭……” 她低语,还未张开眼,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身边的位置,摸了一手空,瞬间没了睡意,坐起身抱着被褥四处张望。 周围的环境对她来说是陌生的,但被褥上还有他的气息,龙涎香给予无限的安稳。 “来人,外面有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