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汤里飘着姜丝和小葱,撕了条的鸡肉炖的软烂,精华全融合在金色的汤汁里,表面浮着一层油光,点缀着切细碎的葱段,看上去美味诱人。 今日顾不上好好吃点东西,加上傍晚那一场淋落的大雨,让人全身都感觉湿答答的,此刻闻到鸡汤的香味,馋的食欲大动。 顾云珂端起小碗,舀了一勺汤,不需要吹的太温吞,微烫入口,暖意荡漾。 菜色陆陆续续端上来。 皆是色香味俱全。 好不容易把太子嘱咐的事情办妥,将四殿下留在益州城,牛无庸在吃穿用度上,自然不敢亏待。 “尝尝这个。” 上一道菜,沈北枭就乐此不疲的给她夹一筷子。 顾云珂手里捧着的汤还没喝完呢。 眼前的碟子和碗里,已经差不多被堆满。 “锅包肉?” 她的双眼一亮,脱口而出。 沈北枭看了眼旁边的陈九瑛,陈九瑛笑着上前道:“小王妃见多识广,这确实是益州这边的锅包肉。” 顾云珂不好意思的摆了摆手,手里还捏着筷子,看上去憨态可掬:“我娘亲开书阁的,有一个书架上放满了关于各地美食的。我闲来无事钻入书海,没想到有一日能吃上,还能说出来显摆显摆。” “嗯,读万卷书,如行万里路。岳母大人把你教的极好。”沈北枭目光温柔,又给她碗里添了一勺鸡汤,他的小姑娘还在长身体,生怕她饿着肚子。 顾云珂虚虚一笑,埋头苦干碗中餐。 事实上,哪有什么读万卷书啊! 以前在外地读大学,没少趁着假期和室友跑到各地去玩,行万里路倒是真的。 不过她有一点没撒谎,娘亲爱吃。 准确的说是,爱研究吃的,但永远不能让她进后厨,因为将军府的后厨,就被炸过两回,自此后俞兰儿和狗猫禁止进入后厨…… 咳,题外话,想偏了。 老爹在书阁二楼特地给娘亲辟了一块地方,专门摆放这些有关吃食的书卷。所以顾云珂也确实去看过这一类的书,但古代的书没有彩绘只有枯燥的文字,聊甚于无。 这样说给他听也好,至少娘亲的伟大形象,又在未来女婿心里提升了一个档次。 沈北枭不由得将目光长久的放在她身上。穿着男袍的少女宛若活泼的少年郎,嚼着吃着碗中的食物,时不时还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睛,狡黠的像只狐狸崽子。 “你也吃啊。” 顾云珂抬头望过来,和他的视线撞上。 男人直勾勾凝着她,深邃的眼底散开了往日的清冷薄雾,情愫可以轻而易举的觉察,含带着对她难以言说的爱意。 记得儿时,她时常看到爹爹用差不多的眼神看着娘亲。 后来嫁给沈璟晏,他从未用如此温柔目光看过她,逐渐的顾云珂也不再纠结情情爱爱。 直到现在,她忽然觉得,沈北枭对她的喜欢,没有一丝一毫的隐藏,水满则溢的荡漾出来,摊开在她面前任由她享受。 “吃到脸上了,花猫。” 他轻声笑着,抬手轻轻蹭掉顾云珂脸侧粘着的米饭粒儿。 “你别看我啊,看我又吃不饱。” 她面泛红霞,余光瞥见陈九瑛已经主动背过身去,大胆的用脚踢了下他的小腿。 沈北枭挑了挑眉:“秀色可餐。” 四个字,让顾云珂受不住了。 以前真的没发现,活阎王撩起人来,这么的让人心动。 沈北枭悠然自得,拿起一个白馒头,夹进去一块红烧肉,就这样拿着啃起来,也显得慢条斯理、尊贵无比。 果然是龙子凤孙,啃油馒头都这么儒雅好看。 顾云珂戳了戳碗里颗颗分明的白米饭。 牛无庸很是周到,米饭和白面馒头都准备,让他们自己选择吃哪一种。 益州城靠近北边,这里的吃食和南边大不相同,景都的主食多以米饭或者清粥一类为主,厨子做菜也不怎么喜欢放这些大葱大蒜。而益州这边的人,大多喜欢饼子和馒头。 食不言,寝不语。 顾云珂饿得慌,喝了两碗鸡汤,拌着米饭鲜的掉眉毛! 锅包肉和其他菜品也吃了不少。 见她吃的舒服饱足,沈北枭也不禁胃口大开,吃了个八分饱才停下筷。 陈九瑛背过身去,差一点热泪盈眶。 好久没看到殿下吃的这么放松饱足了。 宫里用膳,规矩往往太多。 不能自己动筷夹菜、吃什么要让伺候的太监夹进碗里、一道菜更不能吃到见底。 光是想到这些大规矩,便没了食欲。 只有陪顾云珂吃饭,他才能放松下来。 饭后,雁烬雁远来了主院儿,想和沈北枭、顾云珂亲自道谢。 到底是年轻人,身上的伤好的快,换了干净的衣袍,身形消瘦好似挺拔的小青竹。兄弟俩相似的脸上依旧苍白虚弱,但至少不用再担惊受怕。 “那日我们兄弟二人,言语上对王爷和王妃多有得罪,若非王爷和王妃心善,我和雁远怕是要死在那个鬼地方。” 雁烬是雁远的哥哥,撩开袍裾一点也不含糊,直直跪下道谢。 古代人在身份尊卑方面,条条框框的约束实在太多。 顾云珂还是不怎么习惯,前世当了几年太子妃,叫身边伺候的人别动不动就跪下。可真当极致的权利摆在面前,头顶悬着的皇权压迫的人喘不上去,哪怕是她,膝盖骨头都已经被同化软了。 “昨天你们不是都谢过了吗?快起来快起来。宋姐姐同我说过了,要不是你们,她说不定活不下去了。既然相遇了,四海之内咱们皆兄弟。” 顾云珂上前一手一个托起两人的手臂。 两个少年身上香香的,大概是青楼里带出来的习惯,干净又整洁,那香囊的味道别说还挺好闻的。 雁远偷偷抬眸,看了眼这位比他们年纪还小两岁的小王妃,嘴角扬起弧度,憋着笑意。只觉得这位姑娘实在有趣,明明身份尊贵,竟然舍得和他们这样的人称兄道弟,还好心到伸手搀扶。 沈北枭习惯了他人的恭敬,从小就看身边的奴才跪来跪去,并不觉得外人跪谢他,有什么不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