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让城池,不过是暂缓之计。 直到后期,战事逐渐稳固,哪怕顾家得胜回朝,依旧被其他朝臣放大了怒骂斥责,怀疑顾家暗中和漠北人勾结,扣上一顶最大的帽子。 当时,沈东临极力反对大臣的施压,还是将顾家保了下来。但自此之后,顾家的兵权逐渐外放转移,顾叶荣亲自培养的骑军,也被拨给了后来的太子沈璟晏。 权力分散,不过只是开始。 顾家的衰败和分崩,逃不过了…… 思绪回笼。 顾叶荣见老头子还有心思裱字画,表情愈发焦急:“爹,难不成就这么着?” 顾国章懒得回答他。 倒是顾云珂,挽着爹爹的胳膊让他坐下,又给顾叶荣倒了杯凉茶,“爹,稍安勿躁。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可。如今老祖宗身子骨硬朗,圣上顾念旧亲关系,也不会听信了佞臣,打压咱们顾家。” 此言一出,顾叶荣沉默了。 “哼,还是我们小九厉害,一点就通!”顾老爷子疼爱的看着自家乖孙,再看向自己的长子,满眼的嫌弃,“你,就知道舞刀弄枪,打小就不爱读书!” 顾叶荣惭愧一笑,挠了挠眉角,指着言笑晏晏的闺女,“爹,但您不得不承认,我给顾家生了个好姑娘。” “爹!”顾云珂晃了晃他的手臂,一家人天天就逮着她夸,怪不好意思的。 顾国章满意的捋了捋胡子,笑道:“祖父觉得你爹说的对啊,你看你多优秀!不然四殿下为何偏要选你?当初沈璟晏那小兔崽子看不上你,是他有眼无珠,昨日还想让太后求情娶到你,他想太多了!” 提起昨日宫宴,顾云珂顺便问了问,她不在场那会儿,具体发生了什么。 老爷子一边整理桌上的笔墨,一边娓娓道来 “倒也没什么大事,当时太子也随我们一道过去了。太后的意思很简单,把烫手山芋丢给了我,让我这个和她有血缘关系,以为最能懂她意思的弟弟,决定你的婚事。” “先前沈璟晏对你的态度,祖父可都看在眼里。太后她的目的没错,想让你嫁进东宫,保全顾家的尊荣。可祖父的目的也很简单啊,我就想我们小九,平淡幸福,嫁个你想要选择的、他也会选择你的人。” “至于其他,老子一概不管!就算她是我亲姐,是景国太后,在我这儿,也没有宝贝孙女儿的幸福来的重要。” 顾云珂红了眼。 上一世做错了选择,害惨了全家。 这一世,她希望自己选择沈北枭,没有选错。 她不想当什么皇后母仪天下,她只想一家人好好活下去,有个疼爱她的夫君,日后有一儿一女,这就足够了。 “可是祖父、爹。太后不能保全我们顾家一辈子,倘若老祖宗百年之后,亲缘关系疏淡了,以后的君王,会愿意兵权被我们所掌控吗?”顾云珂哽咽着,把最坏的结果说给他们听。 顾叶荣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我和你祖父,看上去像贪生怕死的人吗?顾家该轮到让一个姑娘,去替我们周旋。” 顾国章挺直腰板,颇有些意气风发的样子,指了指外头:“你以为沈北枭那小子是吃素的?我算是他半个弓马老师,他小时候学功夫,圣上特地让我教导他。你别看这小子闷葫芦似的,能耐可大着了。你嫁给他,他答应过我,不会让我们家还有你,为了权利争夺而去涉险。” 顾云珂脸颊泛红,这些承诺,沈北枭同她说过,没想到他早就和祖父也说了。 “殿下真这么说?”顾叶荣瞪大眼睛有些意外,随即看了眼关紧的门,压低了声音,“四殿下真不想争那个位子?” 顾老爷子点头:“圣上有八个儿子,怕是只有他不想争了。所以他来求娶小九,我可以眼睛不眨一下的答应。三岁看到老,他的志向远不在这小小的王位,他死去的老师,若是在世,怕是会怒其不争。” 祖父的话,像是一颗颗石子掉进平静无波的水潭,泛起她心中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难怪,哪怕沈璟晏德不配位,沈北枭依旧尽力辅佐,他懒得争、懒得夺。江山是他父王留下的江山,他不愿同那些兄弟叔侄们争个头破血流,宁愿坐在轮椅上,躲在暗处保护着偌大的基业。 接下去几日,还算安稳。 今晨,顾叶荣带着大哥二哥去了郊外军营,府里冷清了许多。 顾云珂闲来无事,陪老夫人绣了半日帕子,便觉得有些无聊,盯着祖母手中绒布上那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恍了神。 不对啊,沈北枭都三日没有出现了。 他们都定亲了。 若是按照这个男人一贯的脾气性格,肯定会换着理由过来找她。 难不成是“爹爹”威胁了他,让他不敢过来了? 没经历过恋爱的少女,此刻还不知道,自己这是思春了。 五月中的天气,日头已经有些烫意。 正院里的榕树苍绿茂盛,几只鸟儿停在枝桠间,莺啼婉转扰人清闲。 “小九,在想什么?”老夫人停下手里的绣活儿。 顾云珂回过神,摇了摇头:“祖母,我没想什么。”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带着一点玩笑味儿,打趣道:“我们小九这是想未来的夫君了?” “才没有!祖母你和娘一样,越发坏了。”顾云珂耳朵都羞红了,放下手里的绣品,扭头不愿说了。 老夫人是过来人,看事情心明眼亮的,和身边伺候的老嬷嬷对视一眼,眼尾的皱纹像是春日里的花儿。都说岁月不败美人,顾云珂一直都觉得祖母长得好看,年轻时候是个大美人儿,否则她祖父才不会对祖母死心塌地的。 “瞧瞧,咱家姑娘还害羞上了。”老夫人的语气略带调侃。 八卦仿佛是女人的天性,不分老少。 老夫人笑音浓浓,又问:“小九,真不想见他?” 顾云珂回过头,娇媚的容颜平白无故被羞赧添上胭脂,难为情道:“祖母,哪有长辈和孙女儿谈这些事情的!我不想见他,一点也不想,人家忙得很,估计也没空见你孙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