罄竹园内,竹影摇曳。 沈北枭刚从勤政殿过来,恰好遇到姗姗来迟的顾家二公子顾云瑞。 远处传来皇子王孙们的谈笑声,顾云瑞慢下步伐,表情看上去有些拘谨。 “二公子,为何不入内?”沈北枭上前,手中的折扇打开半盏,竹影衬着清隽的身形,卓然而立。 顾云瑞僵了一下,被人吓到的模样和顾云珂如出一辙,不愧是同胞兄妹。 “殿下,您来了。”顾云瑞站得笔直,知道沈北枭有可能是自己的妹夫后,同他相处的胆子也大了很多,指了指里面,心虚道,“我与他们不相熟,进去怪尴尬的。” 沈北枭挑了挑眉:“平日里,你们同在一个屋檐下习读,竟是不熟?本王看了上半月御私教送来的名册,在这群少年郎的考试里,你几乎次次夺魁首,怎么不受人待见?” 将军府的嫡小公子,和私塾里的同学玩不到一块儿,说出来沈北枭倒真是不相信。 顾云瑞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回殿下,次次拿第一是不错,但……” 后面的话,顾云瑞说不出口。 他总不能告诉四殿下,自己在御教司处处受人挤兑吧。顾家是武将世家,武将家的嫡子,被人抱团欺负的事情,顾云瑞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顾云瑞的武功底子不如大哥,小时候病多身子弱,落了习武最好的根基,等长成了只能努力习文。 世家子弟背后的那些个小动作,哪怕顾云瑞瞒着不好意思说,沈北枭看他难以启齿的模样,差不多都明白了。 “你随本王一道入内,寿辰晚宴上,本王的旁边再给你留个位置。”沈北枭垂眸打量顾云瑞那张和九儿神似的脸庞,随口暗示道,“等你及冠夺魁,来本王客下,可愿意?” 少年人好面子,话不能说太清楚。 若非顾云瑞是顾云珂的二哥,沈北枭也不会主动上前搭话,还给人留位子。 顾云瑞沉寂的目光忽得发亮。 在靖宸王手底下办事,可是莫大的殊荣啊! 可就算顾云瑞的考校成绩优异,也不会莫名其妙被四殿下选中。顾云瑞有这个自知之明,踩到沈北枭突然抛出橄榄枝,是为了他的妹妹。 “愿意是愿意,不过殿下可是为了我妹子?”顾云瑞卸下戒备,笑问试探。 沈北枭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并不想回答顾云瑞这个没营养的问题,抬步走进园子里。 “诶!殿下您等等我。”顾云瑞小跑跟了上去,趁着四下无旁人,眉开眼笑地皮了一嘴,“妹夫,你放心,在我顾云瑞这儿,小九和你顶顶绝配!” 沈北枭差点踉跄一下,回头盯着顾云瑞:“好小子,私底下叫叫就算了,人前不许再这样。” “好嘞妹……殿下!”顾云瑞拍了下嘴,乐呵呵的跟上去。 先前妹妹倾慕那个清风冷月的世子,顾云瑞就不怎么赞成。 平日里他和沈璟晏算是同学,他总觉得妹妹和沈璟晏不是一路人,但实在拗不过妹妹喜欢。 为此,顾云瑞还偷偷帮顾云珂给沈璟晏塞过几次信,妹妹偏说那信叫情书,一定要送到沈璟晏手里。可每一回,沈璟晏没有拆开看过,就垫在了书卷下面。 这回,虽然顾云瑞不知道妹妹怎么忽然和四殿下搭上了关系,但他就觉得,四殿下人挺好的,待妹妹也很真诚。 茂密的竹林随风轻轻摇曳着,翠绿的竹叶相互交错,遮蔽了几缕阳光。斑驳的光影勾勒出自然天成的画卷。 母亲说过,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体贴入微还不足够。足够的是,那个男人的眼里,无时无刻都装着心爱的女人,恰好顾云瑞在沈北枭眼里,能看到这样的足够…… 竹林深深。 沿着园子绕了一圈,眼前出现开阔的露天四方小馆。 地上的鹅卵石铺成黑白八卦太极阵。 那一水儿的皇子王孙公子们,都在里面闲谈雅趣,打发时间等候召见。 “二叔三叔莫要再开侄儿玩笑了。” 沈北枭和顾云瑞刚走进去,就听见沈璟晏颇有些气恼的声音。 老二沈西尧指着沈璟晏:“你看看,男大当婚,你都十六七了,叔叔们说你几句还不乐意听了。” 沈北枭打开折扇,慵懒的走上前,“二哥,您又在同哪个晚辈说教了?” 众人瞧见他来,纷纷行礼。 “哟!老四来了!”胖乎乎的老三沈南宗,端着酒盏吭哧吭哧跑过来。 沈西尧冷笑一声:“稀客啊,四弟竟然过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和太子一道呢。” 坐在一旁的老五沈观德也走过来,行了礼:“四哥。” 沈北枭点了点头,转而给老二老三表面上做足了面子,“二哥、三哥、五弟,昨夜给皇祖母守寿,辛苦了。” 沈西尧扯了下嘴角:“四弟,这种好事,除了轮到我们几个头上,父王也不舍得给你和太子啊。” 老二这是在阴阳怪气,骂太子和老四躲清闲呢。 “二叔说笑了,侄儿我后来不是也随你们跪寿了吗?”沈璟晏站在沈北枭身侧,淡淡开了口,“既然四叔来了,就让四叔陪二叔下棋吧,侄儿喝了几口茶,要去更衣。” 沈北枭侧目看着沈璟晏走出去的背影,光看背影都能瞧出这小子存了一肚子气。 “二哥三哥说了什么,让璟晏这般气恼。”沈北枭在棋桌边坐下,用扇子打乱了原本的棋局。 沈西尧皮笑肉不笑:“哪敢啊,我们几个做叔叔的,看着他长大的。这不听说,今日太后有意要给这些孙子辈的赐婚,第一位轮到的不就是我们这个大侄儿嘛。” 沈南宗嘿嘿一笑,附和道:“是啊,我们哥俩就问了他几句,要和顾家的美娘子订婚他高兴不高兴。谁知那小子脸都黑了,硬说不想成婚。” 沈西尧轻笑道:“要我说啊,上梁不正下梁歪。我们几个叔叔都成亲、生子了,就剩和璟晏最亲厚的老四你了,偏偏就不肯成婚,这下那小子也学了去,执拗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