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些旧思想,日后是要被欺负的。” 俞兰儿瞪了自己夫君一眼,牵过顾云珂的手,惆怅道:“若是小九一辈子留在我们身边,我做娘的自然也想让她快活肆意一辈子。可改日小九就要进宫去,言行举止不容有失。” 太后寿辰,宴请的都是朝中有头有脸的家眷。小九未满十六就能进宫,算是太后给同族晚辈的恩宠,顶着这样的名头,若是进宫惹了事,怕是难办。 “娘,我其实……” 顾云珂想替自己辩解几句,那些个四书五经,前世嫁进东宫之后,她全都背了个滚瓜烂熟。 而那些宫里的礼仪教养,前世她在嫁给沈璟晏之前,全都老老实实的学了精通。 小到坐卧行走,大到主母琐事。 回了家,顾云珂犯懒罢了,暂时将那些端着的礼仪暂时收敛,同时是怕自己太过端庄得体,被旁人发现觉得和之前相差甚远。 俞兰儿打住了顾云珂的话。 “小九,别以为方才的事情娘不知道。娘听说你差点惹了四殿下。得亏四殿下性子平和,清心寡欲又一心向佛,才不与你计较。要换作其他几位殿下,你啊吃不了兜着走。” 性子平和? 清心寡欲? 顾云珂右眼皮跳了几下…… 我的娘诶!从俞兰儿口中说出来的沈北枭,还是她记忆中那个废了双腿,坐在轮椅上阴狠毒辣、杀伐果断的活阎王吗? “行了,别看你爹了,就算去找你祖父都没有用。”俞兰儿轻轻推了推顾云珂,“进屋看书,待会儿让你身边的丫头把晚膳给你送过去,得磨磨这性子了。” 顾云珂找不到其他理由拒绝,只能乖乖的回房,翻开那一本本前世早就记的滚瓜烂熟的书。 连续两日留在房中温书习字,顾云珂对沈北枭的恐惧和抗拒倒也随着磨去了几分。 过几日父兄出征,还需要这位活阎王多照料。但一想到此次一去,沈北枭的双腿要废,就禁不住为稀世英才惋惜。 身在乱世,他本为枭雄。 前世先帝驾崩,其余几王造反引发了宫变,打算拥立先帝幼子为储。若非沈北枭一力压下,血洗皇城,景国怕是要大乱。 只可惜他废了双腿,无法名正言顺的继承大统,要不然他完全可以拉拢囚禁自己的侄儿,坐上那天下一统后的龙椅。 换句话说,这天下只有沈北枭不想争,世间没有他得不到的尊位。 顾云珂托腮想着前世的朝政,手提着毛笔,没注意让那毛笔尖尖儿的一滴墨砸在宣纸上,晕开一朵泛滥的黑梅。 “小姐,夫人把衣裳送来了,明日进宫您想穿哪一件?” 芷福和薇馨捧着几件叠好的新衣在门外等候。 顾云珂搁下毛笔,将写废的纸张团成团丢进纸篓,懒得再去想以后的事。 总之,这一世,对她、对顾家有恩之人,她愿回报。 反之,她也是个睚眦必报的。 这回少了太子妃身份的束缚,顾云珂想要在这个朝代活得更精彩更漂亮,才对得起自己的新生。 几件衣裳都来自城中最大的制衣坊。 纤细的指尖摩挲过衣料,俱是上等料子。 武将家眷、又是太后的母族后辈。 顾云珂进宫祝寿,倘若穿得太艳容易喧宾夺主,穿得太清丽又会被人背地里说不上台面。 这进宫的讲究,从头到脚可谓是繁琐复杂。不过顾家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儿,几朝老臣又占家眷地位,只要不出大错,便可以了。 “小姐,要不选这件淡红色?” 薇馨展开衣裳让她打量。 老夫人挑了几个合适的颜色,都很符合顾云珂的年岁,温婉恬静又不失大方。 顾云珂摇了摇头:“还是桃粉夹青色那件吧,喜庆又不会显得夸张。” 芷福帮她换上,双眼一亮:“还是小姐眼光好,挑得这件当真是如小仙子下凡。再戴上这玉叶蝴蝶簪,又显气质又大方。” 顾云珂被俩丫头夸得笑容满面,打了个哈欠:“换下来吧,明日还要早点起呢,到时简单抹个胭脂便可以了。” “小姐,明日要进宫见太后,可紧张?”薇馨伸手给顾云珂解下发间的头饰,顺便询问她的想法。 芷福撇了撇嘴:“小姐又不是第一回进宫了,薇馨你忘了吗?咱小姐八岁那年就进宫过一回,提起这个奴婢就来气!” 两小丫头你一句我一句,倒是让顾云珂彻底没了紧张的感觉。 她躺在短榻上,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抓了把去了核的甜枣儿,边吃边听她俩谈及往事。 想起自己八岁那年进宫,确实受了不少委屈,但最后因着年岁小,不了了之了。 “我当然记得!”薇馨轻轻地握拳,义愤填膺地捶了下膝盖,“那日下了好大雨的,那什么奇兰郡主,非要让小姐陪她去御花园赏花。没曾想她心肠歹毒,把我们小姐半路丢下,害得小姐还在御花园迷了路。等我们找到小姐,小姐浑身都淋湿了。” 顾云珂嚼着枣儿,适当纠正:“是漪兰,薇馨你书读少了,读字尽读半边。” “管她奇兰还是漪兰呢,总之小姐您这回进宫去,肯定还是要遇到她的。”芷福半跪在她身边,递上湿帕子等顾云珂吃完了甜枣儿擦手,明显的欲言又止。 漪兰郡主是定亲王的嫡女,定亲王又是景王的嫡亲弟弟,是太后的小儿子。漪兰则是太后的亲孙女,自小被养在太后身边,很是宠爱。 漪兰这坏孩子,瞧见太后老人家对顾云珂善言善语,便心生了嫉妒,将八岁的小云珂叫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东北角有一处名为百花阵的院子,一道道花墙错综复杂,本是留在中秋宴观赏嬉戏所用,平日里尚未开放。偏偏漪兰使唤太监打开墙门,故意带着顾云珂进去,再把她丢下,叫她一个人在雨夜里寻不到出处。 幸好顾云珂小时候没少玩迷宫游戏,八岁的女娃可怜兮兮的迈着小短腿,也算是找到了出口。 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再提也没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