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瑛悄悄扫了眼顾家小姐的腿,有些犹豫。 皇子的车驾轿辇,通常比寻常世家的要高一些宽一些。顾云珂平日里踩自家的车驾可以一腿蹬,踩四王爷的车驾怕是有些吃力。 沈北枭掀开帘子,低声吩咐道:“让她自己上来。” 顾云珂扶着薇馨的胳膊,稍微用力一迈稳稳当当的站了上去,入了内先给沈北枭行了礼:“殿下怎么又折回来了?” 马车内有一股不算浓郁的酒气,她对酒精的味道很敏感,皱了皱鼻子。沈北枭进宫赴宴,应该是喝了酒的。 伤没好全就喝酒,真是不要命。 那现在是为了特地回来接她吗? “不是特地来接你的。”沈北枭转了转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地应着,“本王进宫一趟,倒是得了不少消息,关于大觉寺刺杀,你可想听?” 顾云珂略加思索:“您的意思是,您折回来,是和刺杀的消息有关?” 马车启程带着惯性晃动了一下。 “呵,你倒是会反客为主。”沈北枭扯了下系紧的领口,俊容沾染了红潮已见微醺,加上这个扯领口松动些许的动作,夜色迷人下更显微醺性感。 他未免太好看了,顾云珂看愣了。 如果说沈璟晏的气质像是青竹松柏,给人温润得体的亲近感。那么眼前的沈北枭,则像是趴在危险地带,一只蛰伏的凶猛猎豹。 “回神。”沈北枭勾起唇角,轻敲了几下桌案,“前几日我的暗卫抓到了大觉寺纵火的和尚,交给大理寺用了私刑。虽然没能从他嘴里撬出什么,但大理寺的官差,沿着他藏身地的附近,捡到了一枚东西。” 顾云珂双眼一亮:“是什么?那样东西能不能证明我们顾家清白,此次刺杀和顾家确实无关。” 沈北枭沉默的往后一仰靠,嘴角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修长的手指撩开车帘。 往外看去,马车从石桥经过,驶进另一侧热闹繁华的长街,不远处最显眼的门面,挂着【乾坤楼】的金字招牌。 “难不成又和这乾坤楼有关?”顾云珂惊讶的收回视线,对沈北枭说的东西愈发好奇。 沈北枭朝她伸出手,半阖着眼:“手。” 不懂他要做什么,她只能摊开手心凑过去。 沈北枭直勾勾盯着她水润的眸子,握住她的手腕轻拽:“隔墙有耳,靠近一些。坐的这么远,本王又不会吃了你,就算本王打定主意要吃你,你坐的再远,哪怕逃去天涯海角,都没用。” 一触即离,手腕残存着他的温度和龙涎香,一点酒气无孔不入的钻过来。 顾云珂缩回手,在心里忍不住的腹诽,说话就说话,莫名其妙端着这张好看到人神共愤的脸撩拨人,算什么、算什么英雄好汉嘛…… “殿下和你的侍妾们,也是这样说话的吗?”顾云珂不服输的抬眼直视回去。 “我没有纳妾,也未娶妻。”沈北枭神情微醺,掌心靠近扣住她的腰,薄唇微张微合,呼吸变得滚烫不自然,“王妃的位子一直空悬,本王想娶自己的心上人,但她好像很怕我。” 他有心上人了?那是好事啊! 顾云珂眉头松了松,被他瞧上的姑娘挺倒霉的,这样的活阎王能不怕嘛! 余光瞥见沈北枭肩膀上晕开的旧痕血迹,她才知道他的伤真的没有好全,进了宫一趟怎么还裂开了? “殿下,男女授受不亲。”顾云珂避开那处伤口轻轻推了推他,“况且您有心上人,更应该洁身自好才是。” 沈北枭眼底划过挫败之色,不明白她是装的还是真的不懂他的心意。借着酒劲,忽然弯腰凑近,极尽控制的将她圈在自己的范围内,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际:“顾云珂,那你呢,有没有心上人。” “没有。”她冷淡的回答,狠心的用肩膀碰了下他的肩膀。 沈北枭眉头拧紧,靠近的距离快速分开。 顾云珂长舒一口气,看向桌上的酒壶,“您喝酒了,伤还没好尽量少喝。我就是多管闲事随口提醒一句,听不听还是得看您。” “不碍事,反正我没娶妻,喝死了也没人管我。”沈北枭推开空了的酒壶,突然上了脾气,眼神也不再往她身上去。 这男人的脾气简直是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毫无预兆啊! 顾云珂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句话了,干脆低着头,他不开口她就不答话。 某种程度上来说,顾云珂的脾气也很倔,和沈北枭差不多。 小没良心的……若非为了她的家人,他何须日日为此等小事伤脑筋的奔波,直接去漠北提人,押回景都指认朝中背叛者便是。 撕破脸的事情,他一向爱做。 为了顾云珂和顾家,才一直隐忍不发,甚至为此编织了完美的陷阱,就等着朝中的背叛者主动露出马脚往下跳。 沈北枭喉结滚动了一下,闷闷不乐的从腰间拿出那枚扁扁圆圆的东西,放在案桌上。 顾云珂瞥了一眼,拿起来打量一会,小声嘀咕:“这是什么?倒是有点像赌场的筹码。” 以前在港剧和电影里,没少看到赌场的情节,里面所用的筹码,和沈北枭拿出来的倒是挺像的。 “看来顾家小九也并非本王想的那样,待字闺中,对外界的龌龊事情一无所知啊?”沈北枭阴阳怪气的用手指抵着下巴,瞧着她皱眉的模样,忽得笑了,“方才你应该瞧见了,乾坤楼在这一带很是有名。也是巧了,这枚赌盘,就来自乾坤楼。” 顾云珂抿了抿嘴,严肃地问:“那我们是不是要去乾坤楼里查一查?我听我朋友说,乾坤楼就是揽客的青楼,里面怎么还会有赌场?官府还有你们这些王公贵族,都不管一管吗?” “本来是要查的。”沈北枭眼神凛冽,“但今夜楼内刚死了人,官差做做样子还是该去走一趟,本王亲自去太过显眼。更何况,想要进入乾坤楼的赌场,需要能证明身份的东西。” 沈北枭拍了拍她的手背,抢走了顾云珂手中捏紧的赌盘筹码,“比如这个,但这枚筹码是纵火之人的,贸然拿去冒充身份,只会败露。” “至于你问为何官府不查,本王年前就暗中让人去查了这乾坤楼,它不隶属景国,而是漠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