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和儿子回到永安侯府之后。 梨儿站在大门前翘首以盼,看见侯夫人和世子回来,她立刻上前迎接,谁知宋氏冷冷将她甩开。 她毫无防备,一个重心不稳,差点儿摔倒在地,她敢怒不敢言,还得陪着笑脸。 “母亲,你们遇见了何事,怎的看起来如此不开心?” 宋氏心里一股子邪火无处发,噼里啪啦怼了梨儿一顿。 “你还有脸问,你那好小姐如今可是名利双收,竟然瞧不起咱们这些人了,好言好语劝她两句,她竟如此绝情,半分情面都不留,实在猖狂至极……” 梨儿面露尴尬,小姐贵为郡主身份尊贵,又身有军功,定是瞧不上背叛自己的夫君,这也是人之常情,奈何侯夫人和世子找不准自己的定位,非要上赶着去劝人回来,人心意已决,他们自然只能碰一鼻子灰。 她奴婢出身,身为妾室人微言轻,永安侯府里的主子个个眼高于顶,她轻易不敢劝,也劝不得。 “母亲说的是。” 她垂眸不敢多话,侯夫人说什么,她就听什么,也不反驳。 宋氏说了一堆难听的,也只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无甚用处,她自觉没趣儿,咬牙切齿道,“宴儿脚疼,快让下人去请大夫。” “是,妾身这就去。” 梨儿囊中羞涩,唯一值钱的也只有小姐留给她的衣裙首饰,还有小姐新婚日赏给她们的喜钱,想再多一分都没有。 她这一年多在明月阁伺候杜明娇,别说月钱,就是饭都没有吃饱过一顿,一点儿进项都没有,现在还没到下发月钱的时候,侯夫人竟然喊她去打发下人叫大夫。 这不是明显让她出银子吗? 依着侯夫人刚刚的态度,自己要是敢张口问她要银子,指不定被她痛骂一顿。 梨儿默默吞下苦水,暗道在这永安侯府两年,她琢磨出一个道理,甭管这侯府是不是空壳子,必须拿到管家权说话才硬气! 待梨儿回依淓苑拿了荷包,才打发下人去请大夫。 谁知,老夫人这时竟打发了孙嬷嬷来请宋氏和林谨宴去福荣堂。 如今,孙嬷嬷看见宋氏一改往常,态度十分恭敬。 她先是行了一礼,才道明来意,“夫人,世子,老夫人差老奴来请你们过去,说是要有重要的事情说。” 宋氏只顾担心自己的儿子,却已对老夫人深恶痛绝,根本不屑搭理她,也不想去。 “我和世子参加宫宴忙到半夜,已然累极,老夫人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你且先回去。” 孙嬷嬷到底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她态度恭敬,宋氏也不好上来就打她脸面,只将她先打发回去。 但请不到人,孙嬷嬷无法回去交差,她索性“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哭得声泪俱下。 “夫人,您就和世子去看看老夫人吧,她屁股上伤势太重,这些日子又过于激动撕扯了几次,屁股已隐隐有化脓之势,但她已无银钱,您能不能帮她请个大夫拿些药,总不至于眼睁睁看着她……” 宋静娴脸色蓦地一沉,冷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在指责我不敬长辈,冷眼看她受罪?” 如今宋氏已掌家,即便孙嬷嬷如此认为,也不敢如此说。 她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夫人您莫要误会,老奴并非这个意思,只是老夫人疼得已经受不住了,若是其它的小事确实可以缓缓,别说明日就是后日大后日也使得,但她的病拖不得了呀。” 多拖一晚,老夫人就要多疼一晚,伤口只会更加血肉模糊。 “之前,老夫人确实有诸多做的不对的地方,夫人您贤良淑德温婉善良,自是不会同她计较,老夫人年岁渐大,行事越发糊涂待,但老奴相信她总能看到您的好,及时醒悟的。” 宋氏冷哼一声,暗道狗改不了吃屎。 指望老夫人醒悟,看到她的好? 她还不如相信太阳能打西边出来,她又不是傻子。 老夫人生性自私狭隘,这一生也没对侯府做出什么贡献,即便是醒悟又有什么用? 当初婆母处处瞧不上她,就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求于她,自己不留后路也休怪她无情,她从前吃过的苦受过的罪,没让婆母千百倍偿还,已然是看在她年纪大的份上了。 她冷冷一笑,讥讽道,“如果我非要同她计较呢?” “孙嬷嬷你可还记得,当初婆母掌家的时候,她是如何强行把我的嫁妆充入公中的,我那梅苑竟是连一件值钱的物件都没有,别说比不得她的福荣堂,就连那狐妹子的明月阁都富得流油,与之相比,我那梅苑简直寒酸如窑洞,这些年我又是如何撑过来的?” “老夫人不长眼,难道孙嬷嬷你也看不见吗?她生病没银子请大夫,我生病时,又是如何请来的大夫,还不是日日熬着熬过来的?” 孙嬷嬷面色一僵,无言反驳,只得把头垂得更低了。 “夫人说的是,确实如此,老奴也是劝过老夫人的,奈何老奴人微言轻劝不动。” 这些年老夫人做的确实太绝了,端着架子对侯夫人这个儿媳百般刁难。 常言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们婆媳同为寡妇,不惺惺相惜就算了,却如此斗来斗去,孙嬷嬷深感无奈。 宋氏淡淡道,“孙嬷嬷你先回吧,我记得府库里还有些消肿止血的药,你且取了给老夫人用,至于大夫就不用请了,毕竟咱们府里也没有多少银子了,能省则省。” “是,老奴这就去取。”孙嬷嬷只得应下。 待孙嬷嬷离开之后,林谨宴才开口询问。 “母亲,梨儿不是吩咐下人帮儿子请大夫了吗,您为何不让大夫顺便瞧一瞧?” 宋氏冷嗤道 ,“她也配瞧大夫?” “从前母亲生了病痛强忍生熬的时候,可没见她心软过一回,还要骂母亲不中用,今日就叫她长个记性,记住病痛的滋味儿才好消停。”这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 林谨宴自觉对母亲有疚,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