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怀生

第90章 诉说心结

虽然俩人一同坐在此处饮酒,但九方怀生还是感到江舟楼的不愿说。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的黯然神伤,可他不与任何人提起自己的心中事,就这样独自忍受。 “师父,若我有一天能超越你,那我的身边还有个能说说话的人么?”九方怀生目光锐利的盯着江舟楼,他话中都是引诱。 静默了一会儿,江舟楼才答道:“有,且很多。” “哦?”九方怀生可一点不信,甚至觉得江舟楼有些刻意回避。“那是能交心的那种么?” “何必逢人就诉说自己的苦难。”江舟楼为自己斟满酒,他盯着壶中倒出的小溪,继续说:“自我强大,才能站稳脚跟。” 九方怀生也放弃了,确实无法让江舟楼同他说心里话,便答:“师父所言甚是。” “哟?” 一道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九方怀生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只见叶祁正站在他身后,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 他迅速伸手抢走了九方怀生手中的酒杯,晃了晃里面的酒水,调侃道:“小孩还学大人饮酒,装深沉。” 听到这话,一旁的江舟楼忍不住笑出声来。 九方怀生冷冷地看着叶祁,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真是哪儿都有你。” 叶祁嘴角微微上扬,将酒杯中的酒洒在了地上,随后转头对九方怀生说道:“这个时候,小孩就应该去睡觉,你说呢?” “切。”九方怀生不屑地哼了一声,站起身来便准备离开。他实在不想和叶祁继续纠缠下去,以免影响自己的心情。 见九方怀生离去,叶祁顺势坐了下来,与江舟楼并肩而坐。他拿起桌上的酒壶,给自己倒满一杯后,感慨地说:“你啊,又独自在这喝闷酒,要是某天我死了,你可否也会像这样。” 江舟楼眼神坚定地回答道:“那我不可能让你死的。”说完,他轻轻碰了碰叶祁的酒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叶祁见状,微微一笑,也学着江舟楼的样子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他继续说道:“嘿呀。你看我真是的,我怎么就忘了,我早就死了。” 江舟楼疑惑地看着叶祁,心想他今天有点奇怪,于是开口说道:“别这么说。” 叶祁一听这话,立刻抓住机会反驳道:“那你不也总是一个人偷偷的在难过。” 听到这里,江舟楼心里明白了过来,笑着回答:“放心吧,我不会常常这样的。” 这时,叶祁突然站起身来,手指向远方,对江舟楼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江舟楼微微有些醉意,但还是好奇地问道:“去哪里?” 然而,叶祁并没有给他继续追问的机会,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然后飞身而起,掠过青枫山的明月。 枝意听到声响迷糊的睁开眼,看到他们飞过的身影,而后轻轻甩了甩耳朵,便又沉沉睡去。 当拨开层层迷雾后,江舟楼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发现脚下竟然是一座城池。 随后,他被叶祁带到一辆被纱帐笼罩的巨大轿撵内坐下,由四个骷髅抬着轿撵缓缓行走在街上。 四周飘着蓝色火焰,就像一盏盏油灯照亮了整个地方,让人能看清周围的人和物。 叶祁转头笑了一下,向江舟楼解释:“这里就是长乐城,是鬼魂们经常出现的地方。” 江舟楼心里有点担心,问:“带我来这里,真的没问题吗?” 这时一个长得像矮凳一样的小鬼爬上了轿辇,它的头就像一块平地,但是把东西放在上面却不会晃动。 小鬼恭敬地将两壶上好的酒呈给叶祁,叶祁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起了那两壶酒,然后把其中一壶酒递给了江舟楼。 叶祁自信地说:“只要我在这里,谁都不敢说个‘不’字!” 江舟楼看得出来,叶祁对这个地方非常熟悉,而且地位很高。他接过酒壶,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发现酒的香气很是诡异,心中不禁有些犹豫。 叶祁自己先喝了一小口,笑着说:“这可是好酒啊,喝下去可以忘记所有的烦恼。这里的人都称它为善忘酒。” 江舟楼带着怀疑的目光,轻轻地抿了一小口。仅仅这一口,就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和畅快,仿佛心头的阴霾也随之消散了一些。 他双手小心翼翼地端起酒杯,凝视着杯中的善忘酒,赞叹道:“真是好酒啊!” “没想到,你喝了也有效果。”叶祁又闷了一大口,接着说道:“我还以为只有鬼喝了才有效呢,这次带你来果然没错。” 随后,那个身材矮小、如同矮凳一般的小鬼再次爬上轿辇,恭敬地呈上一些奇特的果实。 叶祁轻轻拈起一颗看似葡萄的果实,但颜色却是暗红色。他运用法力,让那颗果实缓缓飘浮到江舟楼的嘴边,示意他吃下。 江舟楼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巴,吞下了那颗果实。 “味道如何?”叶祁好奇地盯着江舟楼,期待他的反应。 瞬间,江舟楼的脸色突然变得通红,他迅速将尚未完全咽下的果实吐到手中,惊讶地说:“竟然是辣的!而且还非常的辣!” 叶祁忍不住笑出声,又将一颗果子用法力飘去江舟楼嘴边,说:“还有这个,你也尝尝。” 江舟楼多半是受了善忘酒的影响,竟然还是张嘴吃,细细品尝后,然后咽了下去,说:“这个好吃,酸酸甜甜的。” 听到他这么说,叶祁这才放心的开始吃,因为长乐城奇怪的东西可太多了,他每次来吃什么都像蒙眼抓阄一样,完全预料不到这到底会是什么味的,所以江舟楼就成了那个试毒的。 但他吃进嘴中,嚼了一下,瞬间将果子吐在手心中,说:“你骗人!这明明是酸的!还酸的发苦!” 这下轮到江舟楼笑出了声,他喝了一口善忘酒冲淡嘴里的余酸味,说:“我这叫礼尚往来。” 叶祁看着手中的果子,心想这哪里是酸酸甜甜,简直就是酸掉牙了。他不禁感叹自己真是太天真了,居然相信了江舟楼的话。 不过看到江舟楼那得意洋洋的笑容,他也只能苦笑一声。 叶祁朝小鬼挥了挥手,示意它将东西抬下去,他已经没有勇气再尝试其他食物了。 毕竟在这个充满惊喜的长乐城中,谁知道下一个食物会是什么味道呢?也许是甜如蜜,也许是苦不堪言,亦或是辣到喷火。 就在这时,轿撵突然停了下来,不知是何人设下阻拦。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江舟楼手一抖,杯中的善忘酒溅出,洒在了他身上。 叶祁从轿辇中站起身,掀起纱帐向下看去。当他看清来人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笑容:“没想到,你竟然也来到了长乐城。” 离明抬头看向纱帐内的江舟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疑惑。随后,她转头对叶祁说道:“你居然敢把他带到这里来,难道不担心他会被人吃得一干二净?” 叶祁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重新放下纱帐,坐回座位上,声音响亮地回答道:“这就不需要你来操心了。” 离明轻轻一笑,身形一闪,如鬼魅般跃上轿辇。一阵微风拂过,纱帐再次扬起。她稳步走进轿辇内,轻声说道:“既然大家都来这里寻欢作乐,那就带上我吧。” “一边去!别来烦我。”叶祁皱起眉头,脸上流露出明显的不耐烦。“别来干涉我的事情。” 但离明却毫不理会叶祁的情绪,径直走到两人中间坐下。那只矮小的鬼魂又爬上前来,恭敬地奉上一杯善忘酒。 她拿在手中,又递给了江舟楼一壶,说:“拦路太急,害你撒了一身,就当赔罪。” 江舟楼接过,说:“谢了。” 叶祁真搞不懂离明想要做什么,自从离开鬼界,她就已为他找了不少事儿了,好不容易自由,却又不得不归她管。 离明凝视着一旁的叶祁,眼中满是挑衅,说:“这长乐城有一处地方,甚是好玩。” 叶祁一记眼刀飞向离明,他可不乐意带着江舟楼冒险,便说:“不去。” “干嘛不去。”江舟楼却是坦然接受。 离明双手一摊,摇着头说:“看吧,你不想去,有的是人想去。” 气氛到了这里,叶祁也没有话语权了,便只能看看离明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说:“那他去,我也去。” “好。”离明嘴角微扬,轻轻应道,随后起身站在轿撵边,一双眼眸盯着某一处,仿佛那里有着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她甚至无需开口说话,那四大骷髅头便像是知晓她的心意一般,缓缓地动了起来,朝着她所注视的方向走去。 它们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露出诡异的笑容,牙齿与骨骼相互碰撞,发出“咯吱”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 随着越来越靠近某个地方,三人逐渐能够清晰地听到那阵阵兴奋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他们不禁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玩乐之处,竟然能够引得所有鬼魂如此狂热欢呼? 终于,骷髅头停下了脚步,离明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身姿轻盈如燕,稳稳地落在地上。 叶祁和江舟楼也紧随其后。 眼前呈现出一座庞大而华丽的酒楼,写着十八楼,它矗立在长乐城中最为繁华的地段,气势恢宏,引人注目。酒楼内传出的欢声笑语源源不断地传入他们的耳中,让人不禁好奇其中的热闹场景。 十八楼如其名,真的有十八层,就像人间常说的十八层地狱,可这里却与传说中的炼狱完全不同,似乎真的是一个充满欢乐的好去处,吸引着众多鬼魂前来消遣娱乐。 叶祁向来对拥挤嘈杂的地方不感兴趣,因此他从未踏足过这座十八楼,对其中的情况一无所知。但离明却偏偏带着他们来到这里,这让他心中暗自揣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门前站着一名全身缠满绷带的曼妙女子,虽然她的双眼也被绷带遮住,但她似乎能看见他们一般,对着三人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并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 三人走进十八楼后,绕过屏风便能看到一对新人正在拜高堂。但让人匪夷所思的是,新娘肤色有血色,而那新郎的肤色无血色,且显得有些灰败。 席位上皆是鬼魂正面无表情的为此刻的新人鼓掌,创造出些热闹来。 “一拜天地!” 随着一声高喊,新人立马跪地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而后,新人对着无人的座椅一拜。 “夫妻对拜!” 最后俩人互相磕头。 “喝交杯酒!” 那矮凳小鬼以极快的速度将一红一白的酒盏端了出去,众人共同见证这对新人互相喝了交杯酒。 而后被众人起哄着闹洞房,这一切与凡间看起来并无两样,但仍旧还是能让他人看出一些端倪来,因为实在是太过奇怪。 “这是……”看着眼前的一幕,江舟楼心中忽然生出一个想法,但又不敢确定,便向离明投去询问的目光。 离明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疑惑,解释道:“这是在结阴婚,那女子是活人。” “什么?”江舟楼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江舟楼听了,不禁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从未想过世界上还有这种事情存在,更没想到自己会亲眼目睹一场阴婚仪式。 因为配阴婚这事,本就是有悖伦理,而且还得让活着的人与死人结婚,实在是有些残忍和不道德。 况且这女子面上似乎也并未显现有任何的不愿意,反而很是开心,脸上还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不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自嘀咕道:“这样岂不是会耽误阳间人?” 他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愿意与一个死去的人成亲,难道他们不知道这样做不仅违背了常理,更是对生者的一种伤害? 江舟楼心中气愤不已,但却又无可奈何。 离明看到江舟楼愤怒的表情,不禁轻笑一声,带着一丝嘲讽说道:“真是天真啊,江舟楼。这个世界本来就是残酷的,有些人会为了财富和地位不择手段。而那些鬼夫婿们,他们拥有丰厚的家底,可以给予妻子无尽的荣华富贵。尽管在这里举行婚礼只是一个形式,但在人间,她们将被接到鬼夫婿的家中,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这样的诱惑,足以让许多人不惜冒险一试,哪怕要在刀尖上舔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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