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避不开的政事 赖床赖到九点多，即便昨晚灌了八个玻璃盐水瓶的热水，也早已降到体温以下，越睡越冷，只好艰难地爬起来。 本来指望海涛帮忙暖脚的，不知怎么脑子抽筋，给了个两年承诺，有这么搞笑的么？ 放着这么娇艳的美食不享用，那家伙是不是有毛病啊。 自己哪里没做好么？ 懊恼地洗漱好，斜眼瞄着海涛跟着老头和碧玉母亲忙午饭，有种给他一脚的冲动。 碧玉母亲不敢正视小苇，小苇也不想和她多说。 说到底，还是钱少。 一想到钱，小苇更加懊恼。 什么世道，半点赚钱的法子都没有。 说的好像能赚钱的时候自己就能发财似的。 以小苇八十年的认知，这个地方的有钱人都是靠官方关系发财的，无一例外。 没错，这就是小苇不拒绝海涛的真正原因。 照小苇的吩咐，老头子已经把秋千架搭好，小苇惬意地拿着一本选集坐上去晃悠。 你没看错，就是这个时期几乎随处可见的第一人的选集。 小苇已经不知看了多少遍。 当然不是为了端正什么狗屁思想，而是为了自保。危难之中，可以用语录为自己狡辩，也可以用语录打击对手，打击她想打击的杂碎和大聪明。 这是无人敢质疑抨击的法宝，放之四海而皆准的普遍真理。 就算八十年后，依然是被传颂的高大上加伟光正，依旧少有人敢说半个不字。 美丽的地方，遍地的大聪明就是这么专一且稳定。 村长带了主任和民兵队长过来，看到小苇假装意外：“小苇真回来了啊？” 小苇正把书翻开盖在脸上享受阳光，并未起身，隔着书本回了一句：“初三就回了校。” 主任问：“市里在查社区干部贪腐问题，小苇知道不？” 想不到桂秀父亲进行得这么快，年初都想出政绩的节奏嘛。 故意轻描淡写地说：“知道。我昨天和同学说的。” 这句回答含义深远，就是要狐假虎威地让几个村干部误会，也算另一种形式的警告。 果然，村长态度和暖地说：“小季的关系可真不少。” 中午有肉有鱼有鸡有白米饭，只有村干部和小苇海涛享用，老头和碧玉母亲自觉去了集体食堂。 没错。这就是现实。 干部们可以用和小苇谈事为借口顺便吃顿饭，小苇户口在学校，难得回自己家里吃顿饭咋了。 理由充分，一点毛病都没有。 地里的麦苗只有两寸来高，稠密得像铺了一层灰黄色的长毛地毯。 为啥不是绿色，因为已经被霜雪毁成了枯草。 “这麦子还有用么？”海涛忍不住还是问出口。 “不行再种一遍呗，多大点事啊。”小苇没好气地说：“你们不是调研过么，还问我干嘛。” 海涛叹息：“我现在知道你为啥不跟我们一起调研了，所谓的调研，半点用处都没有。” 小苇笑道：“顶级泰斗的科学依据，我们这些文盲算老几啊。” 说完立即改口：“都说了。不许谈政事，你在学校一定要注意。任何时候，低调才是生存之道。” 海涛咕哝道：“我记着呢。” 钱秀文和石明松他们都已回家，海涛的行李已被带到小苇家。看小苇没挽留的意思，海涛只好乘下午一班车离去。 上车时，海涛用手指比了个“二”。小苇假装撇过头去装没看见。 指望女人信守承诺，这家伙脑子真的有问题啊。 回来见家门口挤了五六个人，桂秀正大声叫：“都说了不卖，多少钱都不卖。就这么点，还不够我们自己吃呢。” 原来被砸坏的坛子已经被清理出来，咸肉放在院子里晾晒，被芳邻看到，听说是几年前存下的，争着要买点。 这才刚过年，粮食就如此紧张了么。 那接下来的四个月该怎么过。 古人说得好，财不外露，这么大一笔巨款堂而皇之放在外面示众，脑子真进水了。 小苇气到无语，爱干净有时真不是好事。 看到小苇回来，芳邻们才没了脾气，不舍地离开。 不只是小苇的阴阳头透着不好惹的气息，不苟言笑也让人不敢靠近，蛮横和不讲理更是出了名的。 重新换了个坛子装好，找了块油布封住坛口，并下令：没她的允许谁也不许动。 一起吃饭，平均分配，还不要钱。那放假的大中学生怎么办？ 到哪儿吃饭都不要钱，可学生的粮油计划又都在学校，总不能把粮食油盐分给学生扛回去吧。 要不怎么说这个地方的精英都在官方呢，好办得很，缩短寒假时间呗，照工人的作息时间上学不就行了。 初十，学生们便陆续来校，继续半工半读。 读也是以学习政治思想为主。一切以政治思想为中心，思想不好，其他再好也会掉队跑偏，当今官方不需要走歪门邪道的。 校长和教导主任过来，说市委将召开四天的大会，贯彻八届六中全会精神，总结取得的辉煌成果，规划无限美好的未来，选举产生第二届管理委员会。 书面邀请小苇四人作为先进学生代表参加。 教导主任提示：“会上会第二次对先进人物嘉奖，你们四个必须得去领奖，这也是我们全校师生的荣誉。” 小苇冷冷地说：“绿珠还没恢复。主要是，我不高兴去。” 校长这种笑面虎一向能屈能伸：“前天的事，我们学校欠调查，轻信了社区那几个故意找茬的坏分子，好在他们正在接受审查，恳请几个同学谅解。” 小苇没好气地说：“保护学生也是学校的职责吧？” 校长只好表态：“那事我们做得是有些欠妥，以后决不允许任何人随便刁难本校师生。”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小苇自然不会过分：“那行吧。我们参加就是。” 嗯。年轻人的朝气和棱角，就是这么被削去的。 当天下午，文艳又带着冯主任前来，说大会最后一天有文艺表演，无论如何请小苇也出两个节目。 一打不在乎一掐，小苇也是满口答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