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树欲静而风不止 小苇心里一惊,各种打击镇压,弄得人人自危,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但现在还不算严重,以后的情况会更加糟糕。 烈士遗孀这个头衔,是荣耀,也是负担。小苇也不清楚姜英英再婚会产生什么后果,思索了几秒,断然说:“生死看淡,想干就干。走自己的路,随别人怎么说去。” 姜英英点头:“好。大不了一起回家种田。” 小苇暗叹,能平平安安回家种田,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可惜这种幸运,未必能如愿以偿。 唉。本想尽快置身世俗之外,没料到反而越陷越深,难道真的不能逆天改命么? 看小苇沉思,姜英英小心地问:“你真的不想再念书了么?下半年这里要办高中的。” 小苇点头:“要念也不会在这里念。” “去县城。那开销就大了。不过没关系,省着点花,我和炳良还供得起。” 看她误会,小苇摇头笑道:“我的意思,也不会去县城念。” 姜英英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小苇的家人:“那你想去哪里?通州么?我们在市里可没那头路。” 小苇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告诉她实情:“暂时没任何打算,到哪算哪吧。真要去上,学费我会自己解决。你们两个的孩子也都要上学呢,不用替我担心。” 之所以不想说明,是考虑到一旦透露,很多人就会知道,以王家的无赖程度,肯定百般刁难阻挠。这个时期的政审很严格,容不得一点瑕疵。虽然不是自愿,但和王有福的事很难解释清楚,所谓的事实婚姻也会被社会认可,到时候,就算自己考上了,可能会因普遍认可的道德问题被刷掉,还是小心点好。 正说着,忽然听到屋前传来吵闹声,似乎时幼在哭。两人赶紧跑到屋前不远的棵大树下,李炳良正抓住自己的九岁女儿,作势要打。 另一边,时幼被嫂子搂着抚慰,显然是两个孩子闹了矛盾,还动了手。时幼小一岁,身体也小了一壳,明显吃了亏。 李炳良女儿银玲还咬牙切齿地盯着时幼:“就不要你到我家来,来一次,打一次。” 看着她脸上与年龄不相符的怨气,小苇不禁苦笑摇头,肯定有人纵容了这孩子,并且说了姜英英母女的坏话。 时幼是被欺负惯了,只知道哭,却又不敢大声,和姜英英的强硬判若两人。银玲满脸不在乎,明显平时是个欺负别人的存在。 一群大人围着,七嘴八舌责怪着,不许李炳良教训女儿,都认为小屁孩打闹再正常不过,哄哄就行,大人不值得插手参与。 等姜英英把时幼抱进屋里擦汗,小苇刻意跟着,小声建议:“让孩子去镇上上学吧,你们以后也住镇上,最好这几天就搬去。” 虽不清楚姜英英公婆的情况,但时幼肯定在家过得很不称心。 姜英英点头:“正有这想法呢。少不了要麻烦你给教教。” “那我们走吧。现在就走。时幼我先带去,你回家取换洗衣服。” “好。” 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客客气气地和众人告辞。 小苇身上自带凌然气息,让时幼很是畏惧,自是不敢不从,像受惊的小兔子般爬上后座抓牢,哼一声都不敢。 作为带过好几个孩子的大妈,小苇经验可谓丰富,故意给时幼扮了个鬼脸,笑道:“时幼不怕,姐姐可不会吃人的哦。” 看女孩神色松弛了不少,才飞身上车,很拉风地回了镇上。 宿舍廊檐下,缪婶正和石明松聊得起劲。哦,不对,只是缪婶起劲,石明松只是好脾气地敷衍着。 看到小苇,缪婶大声说:“小季可回来了,我说你去认干爹,你同学还不信。” 小苇平淡地回:“又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有啥好怀疑的。” 这话让石明松红了脸,擦了一把汗说:“原来你干爹是李社长,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石明松没有说,小苇也没问。急着去打井水,石明松跟着,抢过提桶,把冰凉的井水拎井宿舍里,一起清洗降温。 这个时候,小苇才看到石明松买了一个西瓜来,泡到凉水桶里。 小苇看了一眼,并不道谢,只顾给时幼擦洗。 看小苇不开口,石明松只得没话找话:“这是你妹妹么?” 缪婶羡慕地瞥了一眼西瓜,抢着答:“宣传办姜主任的女儿,她爸是烈士。姜主任正和小苇干爹谈对象呢。” 石明松随口“哦”了下,一时未必厘清了几个人的关系,只看着小苇问:“几个同学相约骑车出去游玩,你参加么?” 小苇摇头:“我要上班挣学费呢。” 缪婶又不识相地补充:“小季和家里闹翻了,学费是干爹供的。对了,上午小季的对象来找,我说小季还没放假。可他不知从哪打听到的消息,说小季去认干爹了,怪我骗他呢,还说要去找,你们在路上没碰到吧?” 小苇咬牙吐出两个字:“没有。” 一直心不在焉的石明松惊得张大了嘴:“小苇有对象了么?” 缪婶一拍大腿:“不只是对象。那小伙子还说和小苇已经结婚了呢,我说小苇是被家人强迫的,婚姻不能算数。” 小苇平静地看着缪婶这个多事精:“结婚不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算不上强迫。” 唯恐天下不乱的缪婶被看得窘迫,分明感受到小苇语气里的恶意,不敢对视,讪笑着离开:“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了。” 小苇口气依然平静:“慢走,不送。” 将打瞌睡的时幼抱到床上躺好,随手拿起蒲扇摇起来。见石明松尴尬地站在边上,颇不在乎地指了指自己的床边:“坐。” “你——真结婚了么?” 三言两语说了经过:“你觉得这算结婚么?” 石明松听得呼吸粗重:“岂有此理,新社会还有这种事,你应该告他们。” 小苇摇头:“订婚是我自愿的,怎么告?” 石明松勉强说:“就算订婚自愿,结婚也不能强迫吧。” 看他底气明显不足,小苇噗嗤一笑:“这事在乡下,本就没道理可讲,也说不清。” “你——不在乎么?” 小苇继续逗他:“我在乎有用么?” “肯定有办法可以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