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没有这个先例，但上次是我的失误……】 【好，我答应你！】 系统的声音刚落，陆舒容眼前一晃，再次睁开眼，尚未看清，浓浓的消毒水味便刺激着他的鼻腔。 视线逐渐清晰，医院长长的走廊上护士手推车的声音忙碌又安静。 安置在这个病区的百分之八十都是重症病人，病房里病人的安静近乎令人绝望，病房外，家属们不是垂着头，就是擦着泪，死气沉沉。 远远的隐约可听见争执，微尖的嗓音很是熟悉，让她顾不上看icu里的自己，反而是快步跑起来，灵魂穿过了病区的大门，来到楼梯拐角。 “那可是五百万啊！整整五百万！就算去卖，”女人依然穿着高跟鞋，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却仍是压低了声音，“就算去卖，一个肾也就几十万！” “可她还活着……你……” 男人重重的叹息一声，只等无奈道：“好歹她也是咱们的女儿！” “你没听医生说吗？那么重的伤，就算醒来也是高位截瘫！难道咱们还得照顾个废人一辈子？” 女人攥紧了包包的带子，又走近男人两步，将声音压得更低，“别忘了，你还有个儿子！你不得给他以后准备房子车子，不然谁肯嫁他？有这五百万，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男人纠结的蹲在地上抱着头，好半晌才站起来，“但这事儿是要坐牢的！” “你傻呀！你看他们家，那么有钱，都能偷偷配型，这事儿自然能做得天衣无缝！再说了，这是咱们自愿……” 陆舒容站在离他们只有几节楼梯的地方，双眼朦胧，忍不住轻嘲，“他们就是我的父母吗？” 无措的擦了擦眼泪，原以为无论如何，血亲终究是血亲，自己的爸妈即便再看重弟弟，也不会不管她的。 可是…… 看着妈妈着急的拿出电话，半分钟之后，张口便是浓浓的积极与讨好。 陆舒容浑身抖了抖，实在不明白，明明她现在只是灵魂，为什么会觉得好似一桶冰淋头浇下。 还不等回答，便看着爸妈立刻上了台阶，穿过自己的身体，往病区跑去。 陆舒容急忙跟上，心如擂鼓，他们是后悔了吗？ 是啊，卖女儿的命，天底下哪有父母会做这种事？ 一定是后悔了吧！ 也许爸爸妈妈再看一眼她，就会舍不得！ 陆舒容加快了脚步，一边努力期待着。 三米、两米、一米，前面就是icu！ “爸爸妈妈，我能好……”陆舒容怔怔的站在icu病房前，看着那一对被自己称为“爸爸妈妈”的男女直直略过病房，进了医生办公室。 “喂，你能帮我去看看吗？” 陆舒容依然站在病房外，却觉得脚下绑了大大的铅块一般，使劲儿擦了擦眼泪。 不一会，便听到了机械的电子音：【他们放弃治疗，签了捐赠书。】 陆舒容忍不住后退两步，却刚好能透过icu大大的玻璃窗，看着病床上的自己。 身上插满了管子，床头柜上监护仪的曲线很是规律的起起伏伏。 “我真的会高位截瘫吗？不会运气真那么差吧？” 【刚才医生说，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其实……也不一定……】 跟它打交道也算好些年，第一次听到它带有语气的话。 陆舒容本想调侃两句，沉重的嘴角却有心无力。 见爸妈从医生办公室出来，母亲脸上尽是兴奋的粉红，手中露出卡的一角。 “爸妈……” 看着他们直直走过病房，却没往里看一眼，陆舒容一愣，忽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喂，你还好吧？】 “这就是我想回的现代吗？明明现代更文明、更自由，可为什么我却觉得这么冷呢？” 是啊，好冷！ 看着好几个医生走了进去，将她连人带机器推了出来，陆舒容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自己脸色苍白，而周围那些明明应该是救死扶伤的医生，看着她，却好似在看着一件物品一般。 “要我肾的那个人，我能看看吗？” 【她在顶楼的病房。】 顶楼的病房极为奢华，不仅有客厅，沙发，大大的电视、甚至还有厨房。 陆舒容穿过客厅与病房的门，终于见到了那个女孩儿。 与客厅一墙之隔的病房很大，里面的床看起来很舒适，还有很柔软的沙发。这些东西，竟然比爸妈的家还要舒适奢华得多。 那个女孩儿看起来跟她差不多大，很是青春明媚，想来一定是活泼会撒娇的女生。 只是她现在正发着脾气，冲病床前一对打扮很是贵气的夫妻挥舞着拳头，将被子、枕头砸向他们。 可他们却丝毫不生气。 “小乖，你听话，马上就有肾源了，你很快就能……” “滚出去！滚出去！我不要治！” 女孩儿因着发脾气而头发乱糟糟的，一把将女人推到在地，“治好了也得被你们管着！我不如去死！去死！” “小乖你别这样，等你好了，想做什么都可以，妈妈答应你好不好？” 虽然被女儿一把推倒在地，但女人丝毫不恼，爬起来和丈夫又是好声好气的安慰。 陆舒容就站在床前，眼中的血丝渐渐交织成一张红色的网，豆大的泪珠不断的砸在空中。 “原来女儿也可以这样的吗？” 眼前的一幕虽然荒诞，可她莫名的有些羡慕！ “可我这么乖，为什么他们不要呢？” 病房中女孩儿的怒吼忽然消失，陆舒容看着昏厥过去的女孩儿，似是又想到了什么，心中一紧。 即便是现代，女儿的命运都如此不同？ 那在古代呢？在大辰呢？ 她的女儿该怎么办？ 掌心濡湿一片，陆舒容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看着躺在掌心的眼泪渐渐增多，缓缓的积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洼，“这是怎么回事？” 脑中忽然听到了系统宕机的声音…… “你这个……”还来不及损这个系统真没用，该好好升级一下，却突然听见一阵阵带着颤音的男声飘进了她的耳朵。 “岁岁，你醒来好不好？你醒来，咱们一家四口好好的！” “你瞧，咱们的孩子还这么小，你还没抱过他们，岁岁……” “只要你醒来，我什么都答应你！你喜欢做生意我就陪你做生意，你若要和离……咱们便和离，你……” “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只求你别死！让我能看见你好好的，好不好？” “岁岁，别不要我，求你……” 裴词安！是裴词安！ 他每说一句，她的心跳就随之加重，陆舒容看着被医生们火速围住的女孩儿，忽然握紧了手，将那一洼男儿泪紧紧握在掌中。 “我不回来了。这样凉薄的家，我不要了！” “但是我的肾，也绝不给她！” “他们都要付出代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