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晚秋听出他话语里的危险,怕牵连了旁人,不敢再多话。 晏景见她沉默,愈发温柔,声音黏黏腻腻的,手更锢紧了她,下巴搁在她的锁骨处。 “阿奴不敢说?还是谁故意说了什么话,惹得你怕我了?” 尤晚秋感觉自个儿像是被一只巨蟒缠上,晏景故作温柔的询问,是巨蟒的信子,舔舐过她的耳廓,要循着路线钻进她的脑子里。 晏景却还在执着的问她,尤晚秋知道她谁也不能说。 这又是一个禁区,晏景最恨别人挑拨他们的关系,尤其是让她对他产生惧意,恐惧代表远离,晏景连她要甩开他的手都受不了,怎么能忍受她因为恐惧而远离他? 不管她今日说出了谁来,那个人都必死无疑! 好在眼泪是女人的武器,尤晚秋很善于使用这项武器。 她又开始垂泪了,手覆盖上晏景轻按着她小腹的手,小声的啜泣:“景和,你不要吓我。” 晏景叹了口气,尤晚秋很轻,被他像个布娃娃似的摆弄,双手穿过肋下一提,她就不得不正面对着他。 她依旧被安放在他的腿上,哭得楚楚可怜:“你欺负我。” 尤晚秋这般说着,却又伸手去抱着他,整个人贴到他怀里,眼泪透过他的衣襟,暖融融的。 可怜的小东西,被欺负了,却孤立无援,还要不得不去寻求欺负她的人的庇佑。 晏景只好叹息,一遍遍的伸手去帮她拭泪,她埋在他怀里,他不好去亲她。 “阿奴你怎么又哭了?” 他手顺着她的后颈往下滑,慢慢的安抚她:“我又没有怪你,也没有训斥你,只是问了一句,想知道这府内有没有人欺负你了,哪里就要吓成这样?” “这府里就你最欺负我……” 尤晚秋哭诉:“旁人没人吓我,就你最爱吓我,最爱逼着我去做那些我不喜欢的事。” 她一边抱怨,一边贴他更紧,仿佛要将自个儿挤压成他的肋骨。 晏景轻笑:“不过是去看个大夫,哪里就吓着你了?” “今日我上值,听说你病了,反倒吓了一跳,把事一做完,就回来找你了。” 陶府一事过后,他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不知有多少人虎视眈眈,赵氏一族,瑞王,周国公府,还有怀恨的王闻序,以及不少被牵连进去的护官符上头的人选…… 晏景其实忙得很,只要不陪她,就是在处理政事,还要做出被美色所迷的模样,引得那些人放松警惕,时常两三日里只在她身边睡几个时辰,睡醒了就是一天一夜不能闭眼。 这些日子刺杀的人来过好几回,侯府地牢里的死尸连夜烧埋都烧不干净。 一群刺客、有罪官僚像蜡肉般被挂在刑部私狱受刑,机密要事源源不断的送到他的书案上,等着他整理上报,下头的人也等着他吩咐指挥,忙得是脚不沾地。 也就是他年纪尚轻,又身强力壮,若是换了旁人,怕不是早劳累猝死了。 “你倒好,娇气得连个大夫都不肯去看,真是被惯坏了。” 晏景说着,却没有责怪的意思,见她不哭了,又攥着她的手把玩。 尤晚秋的手很纤细,被他骨节分明的手握在其中,每一段指骨他都要仔细抚过,像在把玩一枚上好的玉坠子,又像是在分析丈量她到底有几节骨头,好方便他这头贪婪的蛇一口吃下。 尤晚秋不敢抽回手,也不敢坐离他远些,只好小声反驳道:“我没有。” “嗯?”晏景声音很低沉,他似笑非笑:“对,你没有,阿奴最乖了,明儿个我就让府医过来给你瞧瞧。” “我不要!” 尤晚秋又生气了:“我不要看府医,我一看,她们就都知道了。” “被谁知道了?你说与我听听。” 晏景又让话题回到原本的路径。 尤晚秋却也想出了对策,她委委屈屈的:“反正府里人都会知道,外头人也会知道,他们都说我是迷惑了你的狐狸精,说等你不要我了,我就要被灰溜溜的丢出去。” “胡说!” 晏景轻斥她,剑眉蹙起:“是哪个混账东西敢在你跟前说这般话。” 尤晚秋听出他话语中的冷意,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接着道:“不用旁人说,我也能知道,你日后是要娶夫人的,等她来了,我就得走了。” “这是规矩,我知道的,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若是要娶夫人,像我这样的女人,就要被赶出你的府邸了,我才不要去看府医,他们会留下脉案,后头来的太太会瞧见……” 晏景的动作顿住,尤晚秋察觉他的视线在烫着她的发丝,又巡过她的脖颈。 他或许有些生气了? 她埋在他怀里,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尤晚秋知道,他应该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你这般闹腾,为的就是这件事?” 晏景凤眼睨她,恨不得去敲她额头:“什么这个夫人,那个太太,没影的事也值得你这般作贱自个的身子?” 尤晚秋埋在他怀里,不叫他看见她的神情,声音闷闷的,透着股执拗:“这不是没影的事情,这是迟早的事!” 她又变成一副缩头乌龟,钻壳蜗牛模样。 上一回尤晚秋躲在衿被里不肯见他,被气急的晏景挖了出来,如今她躲在他怀里,晏景反而下不了手,盯着她瞧了半响,无奈道。 “有你一个就够磨人了……” 这话一出,就又听见怀里人小声的啜泣。 晏景只好揽着她哄道:“不看府医就不看了,明日叫下人去叫外头的大夫来瞧,他们不记脉案,也不知道你是谁,看完了,就给点银子打发走,好不好?” 他劝了半天,尤晚秋才抬起头看他,闷闷的应了一声。 晏景被她缠得没了法子,底线一退再退,见她总算应下,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个小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