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边头淡淡说道：“多大点事儿，还得开回祠堂是咋的……”</p>
钱亦文高兴地说道：“那我明天回去可就开始收拾了，三两天我就来接你。”</p>
老边听了，开始立起了规矩：“丑话说在前头！要是你用我，你得应我几件事儿。应下了，我帮你烧酒；一件做不到，也别想让我再回青峰山！”</p>
钱亦文说道：“叔儿，你尽管说，只要是不违法，跟这酒坊有关的事儿，咱都好商量。”</p>
“好……”老边想了想说道，“第一，砸我自己饭碗的事，我不干！买啥样粮食，用啥样的曲子，酒溜子怎么掐（如何分酒的等级），可都得听我的。”</p>
“爷们儿，这些个事儿，本来不就是该听你的吗？”</p>
“这正是我要说的第二点……”老边皱了皱眉头说道，“要是像以前那样，随便冒出个人来，就给你指点工作……哼，我一天儿都不待！”</p>
“爷们儿，你放心，烧锅支起来之后，一切都听你的！只要是保证品质的要求，我都依你！”</p>
老边斜了他一眼，说道：“别的事儿，我也懒得管……”</p>
老边虽然和钱亦文说了不必喝酒的话，但钱亦文还是想和这个倔老头儿交流一下。</p>
趁老头忙活的空当，钱亦文出去买了点东西，回来时恰好酒坊收工，钱亦文便坐在院子里，看老边有条不紊地做事。</p>
老边从里到外，把每一口锅、每一个窖查看了一遍，然后把所有工具一样儿一样儿地放归原位，再仔仔细细地把每一缸酒的盖子按了一遍，才朝他走了过来。</p>
这一丝不苟的劲头，让钱亦文明白了，为啥老边头能酿出好酒来……</p>
“你咋还没走？”老边看了看他手里提着的下酒菜，皱了下眉头说道。</p>
“咱爷俩喝点儿。”钱亦文笑笑，说道。</p>
“家里有事儿，今天得早回……”老边一边装烟，一边说。</p>
“主要是想和叔儿唠会儿嗑儿……”</p>
“有啥唠的？”老边一边说，一边摸起了一把大锁。</p>
钱亦文心一凉！这酒能不能喝得成，倒是其次，关键是有些话，得说呀！</p>
当下，说道：“好多事儿晚辈都不明白，是诚心诚意想向你请教一下。”</p>
老边依然冷着脸，但手里的大锁却放下了……</p>
二人就着锅台，摆开了几样小菜。</p>
就这环境，没有酒量的，光喘气儿都容易耍酒疯。</p>
二两酒下肚儿，老边头打开了话匣子。</p>
“小伙子，这事儿，是你自己干的，还是和人合伙？”老边问道。</p>
“叔儿，我是自己一个人……”</p>
老边不无奇怪地斜了一眼钱亦文，眉头微皱。</p>
“你小子，胆儿挺肥呀……”老边说道，“可是，光胆儿肥也不行，还得腰够粗啊！”</p>
一边说，一边朝县府大院的方向望了一眼。</p>
“叔儿，咱就小白人一个，再使劲吃，能有多粗的腰？”</p>
老边慢悠悠说道:“自己的腰不粗，总得有个腰粗的人，站在身边吧？”</p>
“叔，那我听你的，慢慢琢磨一个人站脚助威。”</p>
钱亦文想，当务之急，是得先活动起来。</p>
腰粗的人，不缺，只看你的诚意够不够。诚意足够的话，肯定有人乐意帮你撑腰。</p>
那一世，多年混迹于政商两界，看到的、经历的，太多了。这点道理，他拎得清。</p>
钱亦文又问老边：“叔儿，你知道原来的老场长在哪吗？”</p>
“养老的岁数了，还能在哪儿，在家呗……”老边看了眼钱亦文说道，“你这是各路神仙都要拘齐了呀！”/</p>
“嘿嘿，我是觉得应该还是当年的原班人马合手……”</p>
关于老场长留了一手的事儿，他没法和老边讲，说了好像背后讲究人似的。</p>
老边意味深长地说道：“各干各的，哪有什么合不合手这一说。你小子，这是知道各路神仙各执一样法器呀……”</p>
“叔儿……”钱亦文讪笑一声。</p>
接着说道，“神仙的法器，也得靠着你这酒劲儿架着。有你在，我就更有胆量了！”</p>
“你拿我壮胆儿？”老边说道，“你要是拿我壮胆儿，那你这事儿十有八九成不了……”</p>
“咋说呢？”</p>
“酒壮怂人胆……干事儿，光凭着几口酒，你要耍酒疯啊？”</p>
说完了，哈哈大笑起来，没了刚才那种板起面孔做教师爷的感觉。</p>
见老头儿放开了些，钱亦文的话题也逐渐展开。</p>
“叔儿，咱现在喝的这酒，是陈了几年的？”</p>
老边伸出三个指头，说道：“没这个年头儿，喝起来都呛嗓子！”</p>
“呀！”钱亦文故作惊讶，“那我这产品不是得三年后才能上市？”</p>
说罢，低下头去，两手摩挲着酒碗，一筹莫展状……</p>
“你泡药酒，用不着三年的！”</p>
“现烧的行吗？”钱亦文急急地问道。</p>
“现烧的指定是不行了，起码也得陈上一年……”</p>
“哎呀，那也够长的了！投入这么多，等一年才能见回头钱儿，这点钱不全压到里头了吗？”</p>
钱亦文又发愁了，瞪着眼珠子看着老边头儿发愁，愁得没招没招的……</p>
把老边都给整愁了。</p>
“那咋整？”老边想了一下说道，“要不……拿我这窖藏去应应急？”</p>
说完了，立马又补了一句：“没个好价钱，我可不舍给你哈！”</p>
“没事！”钱亦文等了半天，就要这句话呢，“价格你定，能把我眼前的空缺补上，就算是救我了。”</p>
“你就不怕我狮子大开口？”</p>
“不怕！”钱亦文端起了酒碗，“边叔说话虽然不好听，但我信你不是那种趁火打劫的人。叔儿，我敬你！”</p>
老边突然间被戴了一顶高帽，愣了一愣，说道：“你也别高兴太早，我把陈酒给你了，我也得续窖，这可都是你的事儿！”</p>
“放心，叔儿帮我，我哪能眼瞅着让你的窖空起来呢？”</p>
“你咋能让我的窖满？”</p>
“叔，拉走两四坛，我给你续五坛，咋样？”</p>
“好！”</p>
“来！咱爷俩儿干一个……”</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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