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京都大街上,闻昭只觉惬意美好。深秋的京都带着凄凄寒意,晨光透过薄雾穿过无数个檐檐角角斜射在地,今天又将是天朗气清的一日。闻昭偷偷打量魏镜,晨光里那人眉目飞扬,侧脸因着光影映衬更显深刻,一抹冷光从他鬓角擦过,落在了他的端。 如此佳人,日后会是她名义上的夫君,闻昭觉着不可思议。 回神,却见魏镜看着她似笑非笑。闻昭干咳一声,找了个话头 “你找我有事,” 一顿,又道 “我可不信你是因为想看看我才过来的。” “或许呢。” 信你有鬼。 闻昭腹诽 “去听什么话本?” 魏镜转移话题 “红尘三侠。” “好听么?” “那还消说。别看老先生年逾花甲,故事讲的有声有色,让人如临其境,有空你可以去听听。” 闻此,魏镜来了兴趣 “当真?不如你先给我讲讲他说过的故事,我再决定要不要和你一起去听听。” 闻昭一怔 “你不去南楼了?” “取个东西而已,早些晚些都无妨。” “取东西,取什么东西?” 西市南楼好像都是铁铺吧。 “一把匕首。或者,也可以说是暗器。” 暗器?闻昭突然想起寿宴上他说过的那个案子,好奇问 “是寿宴上的那个?” 魏镜点头。见他没有避讳,闻昭又问 “那案子结了么?” 她记得上次他说不出三日便会有结果。 魏镜垂眸,淡淡摇头 “快了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此案已不由我负责。” 闻昭疑惑 “为何?” 魏镜淡声 “父皇让我好好筹备婚礼,此案便交由五弟去调查了,此次去南楼是去取样交接的。” 原是这样。 迟疑片刻,闻昭小声请求 “那一会儿可以让我看看那暗器的图纸么?” 她对兵器之类的还挺感兴趣的,她自己就有把名为‘疾风’的匕首,那是她及笄时父亲送给她的。 “怎么,有兴趣?” 闻昭点头 魏镜笑言 “你果是不同的。不过,可能会让你失望,东西,铁匠不一定能做出来。” “那我更要去看看,没准我能帮上忙。” 魏镜侧身打量她,揶揄 “看不出来,你还见多识广嘛。” 闻昭皱眉,不悦 “我说真的,不然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说着,就要往南楼去,魏镜拉住她 “不急一时,还是先去听书吧。不是还要给我讲话本子?” 闻昭顿住,作罢,看向魏镜 “你真要听?” 魏镜点头 “说吧。” 闻昭左右张望一眼,发现没人看她,清清嗓子 “咳咳,那我就给你讲讲前天刚听的红尘三侠之‘柳芸娘传’吧” “嗯” “话说在前朝,淮都有一名为柳芸娘的名妓,此女双十年华,生得明眸皓齿,貌若天仙。不仅弹的一手好琵琶,作诗更是一绝。不少达官贵人,青年才俊慕名而来,不惜花重金只为博美人一笑。可这柳芸娘却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那些男人们她一个也瞧不上。于是便作诗奚落那些追求者们。说来也怪,那些青年才俊们看了诗后,不但未反驳她,还纷纷作诗附和,并赞其为才女。当时安阳有个大才子,名叫杜寂怀,听闻此事不以为然讽之为哗众取宠之辈。没过多久,这话传到柳芸娘耳中,她听后,当即下战贴,邀杜寂怀前往飞云山留芳亭对诗,杜寂怀接下战贴,并于三日后赴约。两大风流人物对阵,在当时那叫一个激动人心!于是,淮都、安阳一些才子名流纷纷赶往飞云山观战,那天竟把飞云山堵了个水泄不通。说来这柳芸娘十分聪明,她早知会有此况,私下里便又让人传书,将对诗地点改成流丹阁。这天,两人如约而至,见面后都不由为对方的风华气度所折服。二人一见倾心,相谈胜欢。直到会诗结束,还难舍难分。后来,杜寂怀为陪佳人,接受了淮都太守杨守科的邀请前往太守府做幕僚。一到淮都,杜寂怀便去找柳芸娘,两人卿卿我我,花前月下,让人羡慕。可惜好景不长,京都尉高进前来淮都视巡,杨守科为了巴结他,以杜寂怀前途相协,强迫柳芸娘作陪一晚。柳芸娘假意答应,随后又找来杜寂怀决定私奔。杜寂怀答应了,两人约定晚上逃走。不想,这事被杜寂怀的书童知晓,书童收受贿赂暗中告密,杨守科知道二人背着自己准备私奔后,十分恼火,决定给他们一个教训。于是让人把柳芸娘迷晕送往自己府中,欲在晚宴时将之献给高进。柳芸娘的侍女铃兰见自家小姐被掳,赶忙向杜寂怀求救,杜寂怀文武双全,一番谋划,决定夜闯太守府。杜寂猜到告密者是书童,出发前将他刺死,又让铃兰在旅店等候消息,自己只身前往太守府。潜入太守府,避开守卫,找到高进的住所,杜寂怀听得房内的喊叫声,愤怒不已。踹门而入,一进屋见柳芸娘衣衫不整,浑身狼狈,正极力躲避高进的亲吻。见此,杜寂怀提剑而上,想要刺死高进。高进早有防备,抓起柳芸娘,以之作盾,躲避攻击。杜寂怀收势,高进趁机拿起床前佩刀,向杜寂怀砍去。一时房中刀光剑影,两人大战了几个回合,杜寂怀凭借自身灵活性,将高进逼退至角落。高进惊怒交加,抬刀用尽全力向杜寂怀砍去,杜寂怀闪身,凌空跃起,飞身至高进身后,抬剑刺了过去,谁知那高进动作竟比他还要快,回身,搂过一旁的柳芸娘挡在身前。此时收势已来不及,杜寂怀手一偏,眼睁睁看着那剑刺向柳芸娘。高进见状仰头狂笑,只笑声未止,便觉胸口一痛。原来,柳芸娘趁他大笑之际,忍着痛意,拔下金钗送入他心口,高进倒地而亡。杜寂怀收剑接住柳芸娘,准备逃跑,院内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李守科的声音响起。” 终于讲完,闻昭吁了口气,只觉口干舌燥。她终于知道老先生为何总在茶楼讲书了。 魏镜听得格外认真,见她停住,以为她讲累了,要歇息一会儿,便安静地等着,看了近在眼前的一笑堂 “要不,进去歇会儿再讲。” 闻昭…… “后半部分先生还没讲,今天便是来听下卷的。” 魏镜恍然 “如此。” 闻昭暗暗得意:看吧,她没说错吧,话本果然人人都爱听。 魏镜站在路边沉默一会儿突然说 “故事的结局想必不会太好。” 闻昭不乐意了,驳斥他 “故事只讲了一半,你有何根据做出如此判断?” 魏镜也不和她争辩,只道 “敢不敢与我打赌?” “有何不敢!你就说赌什么。” 魏镜以手抵额,思考片刻,看向闻昭,上下打量。 闻昭警觉,双手护胸 “先说好啊,不以身体做赌注,钱的话,我最多赌二两银子。其他的,只要不是伤天害理都行。” “当真?”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那就赌三件事吧。” 闻昭一愣,这是什么赌注? 魏镜解释 “赢者可让输者为之做三件事请,输者不可拒绝,如若不然,便罚银一百。” “那万一所做之事危及性命怎么办?” “输者自然可以拒绝。” 闻昭嘀咕 “那不是就要赔钱了?” “你不会是不敢赌——” 魏镜质疑 闻昭立刻回道 “谁怕谁是孙子,就这么定了!” 她刚刚核计了一下,觉得还挺划算,况且就凭自己这水平,怎可能会输?哼,小样儿,就等着帮我做事儿吧!到时候—— 魏镜看着女人突然露出猥琐的笑,恶寒。 回过神来,闻昭招来祁姝和魏镜的两个侍从,对他们道 “今日我与岐王在此承诺以三件事做赌注,你们来做个见证。” 把刚才说的与他们讲了一遍,在他们点头表示明白后,闻昭举起双手,向着 “我们击掌,以防反悔。” 魏镜一怔,看看四周,犹豫片刻,抬手象征性地与她击掌。 闻昭反应过来,不满 “哪有人这样击掌的,你也太没诚意了吧。” 魏镜皱眉 “本王做事说一不二,绝不出尔反尔。” 又不是结盟,大街上击什么掌? “那谁知道,再说,这样才有仪式感,我小时候打赌都是这样的。” 魏镜无奈,抬起双手,对着闻昭的手用力拍了上去。 “啪”的一声脆响,引得路过人注目。 祁姝有些激动 她家小姐真是御夫有方。 闻昭满意地收手,大步走进一笑堂,她有点迫不及待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