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璟辞暂时保住了性命，云开这才抽出心神思考方才的事。</p>
那名青衣官员绝不会是无缘无故出现的，他一上来就敢对顶头上司发难，随手拿出能给大理寺卿定罪的铁证，后又从容安抚百姓、收揽人心。</p>
这样的人不可能是无名之辈。</p>
有能力指使这样的人才，也有能力把大理寺卿查个底儿掉，更有理由对付长宁侯府的人，除了身旁的裴樾明，云开想不到第二个人。</p>
“文谨言是殿下的人。”云开用了肯定句。</p>
裴樾明保持着凭栏而望的动作，没有分给云开半丝余光，“想明白了。”</p>
“殿下让顾璟辞敲鸣冤鼓状告余天赐，长宁侯府势必有动作，而不论长宁侯动什么手脚，殿下都会死死抓住这一点予以痛击。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打压长宁侯府，也能在案情舆论上占得先机。</p>
不止，余天赐是长宁侯唯一的儿子，他卷进要命的案子里，长宁侯一定方寸大乱，他乱了，余六娘逃出府的几率会更大。</p>
殿下一石三鸟，云开佩服。”云开诚心诚意道。</p>
“还有两点。”裴樾明侧目看向云开。</p>
云开微怔，思忖半晌方道：“文谨言是殿下的人，他当场揭穿大理寺卿渎职之罪，对百姓的围观处置得宜。此事后，他或许能接替大理寺卿的职位，那么大理寺便是殿下的了。”</p>
裴樾明轻笑出声，“大理寺是大雍百姓的。”</p>
云开望着眼前眉眼舒展的青年，因为他的话心神微颤。</p>
“文谨言一心为民，不会投靠任何人，孤只是帮他一把，也帮大雍司法一把。”</p>
微风拂过，吹起他宽大的衣袖，金光斑驳，映在他精致的眉眼，这一刻的他，仿佛九天之上的谪仙，清冷、仁爱、搅弄风云。</p>
初见时，觉得他冷若冰霜、运筹帷幄。</p>
相处下来，觉得他和小时候一样，粘人、赤诚。</p>
方才惊闻顾璟辞的事，觉得他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p>
如今看来，又觉得他多智近妖、仁慈良善。</p>
来大雍七年，云开自认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对人性有些了解，但从没有一个人像裴樾明这般让人难以捉摸，他的身上似乎满是秘密。</p>
“怎么不说话了？”裴樾明淡声道。</p>
云开忙收起复杂的神色，恭敬道：“小女在想殿下说得第五点，只是小女愚钝，实在想不出来，还请殿下赐教。”</p>
“击鼓鸣怨，为的难道不是告慰亡者？”</p>
裴樾明的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p>
清风把他的话送到云开耳畔，云开的心跳起起伏伏，内心深处仿佛被什么轻轻撞了一下。</p>
“你不是愚钝，而是你认为孤是个不择手段、看重权势的人，你觉得这样的人心里眼里看到的都是利益，不可能去管旁人的喜怒哀乐。”</p>
裴樾明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他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个事实，并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既不恼怒，也不怨怼。</p>
他的话像惊雷炸响在云开耳边，云开无言以对，她想补救，“不是的”</p>
“孟云开，孤就是你以为的这种人，所以不要对孤有任何期待，更不要试图看透孤。”</p>
云开被他堵得说不出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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