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未曾谋面的老道叫出了真名,柳观棋面不改色心不跳。 身为关内最强弟马以及将来的关内总弟马,柳观棋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无观,无观呵,倒是如此!没有道观,没有道像,此地便没有道,修道之人注重修道之法,口言替天行道,若连道都没有了,理应是无法无天” 老道笑着摇了摇头。 “你,还是没懂。” “何出此言?” 老道笑着摇了摇头。 “贫道收你五张钱财,便替你解五个疑惑,方才你已经问了三个,还剩两个。” 一听这话,柳观棋眯起了眼睛。 每当柳观棋眯眼时,便是他大脑急速运转之时。 这老道很明显不是普通人,能叫出自己名字之人,定然非同寻常。 一开始,柳观棋还以为这老道就是慧绝,但根据对方所言的内容来看,似乎对自己并无恶意。 而现在,不是琢磨这老道到底是谁的时候。 既然对方并没有恶意,反而像是在帮助自己,那自己索性就安心接受对方的帮助,毕竟自己也掏了钱,五百块钱换五个问题,一场交易,因果循环谁也不沾。 想通这个道理后,柳观棋就不再好奇这老道到底是谁了,转而开始开动脑筋,思考老道方才说的话。 自己没懂? 何处没懂? 为何没懂? “无” 不严谨的来说,柳观棋也是个修道之人,毕竟他现在掌握的符咒之术,完全可以和紫袍级别的道修媲美,但所谓的对道的理解,柳观棋知道的其实并不多。 甚至于他现在所了解的道,也是年长了一些后,自己主动去购买相关书籍,从这些书本上得来的理解。 可以说,柳观棋所理解的道,其实是属于他自己的“道”,他自己理解的道。 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 善信。 这个称谓,稍有了解的人,会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是指对佛教虔诚的信仰。 深入了解的人,会知道这也是佛教对信仰者的称呼。 在深入了解的人,还会知道,这也是道教对信仰者的称谓,善信善信,善男信女而已。 有心之人,深挖这二字,还会知道,所谓的基督教,也会用这个称呼来称呼信仰者,不过就是使用的非常少罢了。 柳观棋现在对于道的理解,大概也就是处于第一个层面。 学的,是道。 修的,是道。 而这个老道的问题,已经不是字面意思这么简单了,他所指的“不懂”,很有可能是说柳观棋不懂“道”。 一个是修的道,一个是道本身,字虽相同,意思可是天差地别。 想要一瞬间从第一个层面跨越到最后一个层面,详细的去阐述什么是道。 柳观棋做不到,也不可能做到。 在发现自己思索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后,柳观棋蓦然想起小时候和陆隐的一次聊天。 那次,柳观棋询问陆隐,问他当初为什么修道。 陆隐给出的答复很是有趣。 他说,佛教主打的是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说人话就是你别做坏事,你对于世间的善事要积极的去奉行,所突出的就是戒、定、慧这三个字。 戒、定、慧,这三个字还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 心。 佛教的一切,都指向了“心”,由心而起,由心而止。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浮屠塔会因为你救了一个人,拔地而起七级高吗? 不会。 但是你救了人,你心里会感觉舒坦,是你心里拔地而起了一座七级浮屠塔。 好比地府之中的地藏王菩萨,言说“地狱不空,我不入轮回”,皆因心中所想而起,付诸行动,若事完罢,便再由心而止。 这是陆隐个人对于佛教的宗旨理解。 而道教的宗旨是什么呢? 无所不能,长生不灭。 仙道贵生,无量度人。 修道养德,内功外行。 发现区别了么? 陆隐对于佛道的理解,十分偏激,这里仅代表陆隐个人的观点。 对于佛和道的区别,他的理解是,佛教讲究的是你该如何如何,而道教是我该如何如何。 佛教说你应该吃斋念佛,不要杀生,要每日焚香供奉佛祖,死后方能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道教说我应该勤加修炼,习文练武,要每日上香尊敬道仙,死时方能羽化登仙修成正果。 佛教说你上辈子欠你妻子情债,所以这辈子她来找你讨债,你要偿还,不然背负因果。 道教说你没有五百万,她就不嫁你?那她这是克你啊,赶紧分手找个合适的给她换了,她这是要害你! 信佛之人挨打了,想的是不能动手不能暴怒不能骂人,不然徒增口业恶业。 信道之人挨打了,操你妈的老子今天不灭了你,老子道心不稳,你这是妨碍老子飞升真仙,你得死! 按照这种理解,陆隐在没有隔夜仇的佛教和没有“隔夜仇”的道教之中,选择了更为痛快且遵从本心的道教。 这是陆隐对道的理解。 而柳观棋,对道的理解,就不太一样了。 想到这,柳观棋忽然一皱眉头。 思维跳动间,柳观棋忽然想到了道观的楹联。 这无观门口的楹联,在他看来似乎少了点什么 【无欲则刚,清风拂面法心静】 【有容乃大,明月照人天界宽】 这上下联,有欲望有道法,有清风有明月相对,有容人之量有天。 地呢? 地哪去了? 明月照人天地宽虽然不是固定搭配,但为何这楹联只有天没有地? 无观,一个没有观没有像没有道没有法没有天的地方,唯独没有提地?这么说这里有地?可按照这老道的说法,这里没有道,那就是无法无天,可若是无法无天,难道这里无天却有地?这 柳观棋眉头紧锁,开始思索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 老道看着大脑飞速运转的柳观棋,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柳小友,你若是能答出你心中疑惑,我可多赠你一个问题。” 此话一出,柳观棋瞬间反应了过来,自己方才思索的,不是如何解读“道”吗?怎么这会儿忽然琢磨起了为何楹联没有“地”了? 不对这老道说的心中疑惑,是说我现在所想的“地”,还是方才所想的“道”? 此时,老道的表情蓦然间有了些许变化,似是无奈,似是欣赏。 “呵呵,柳小友思绪似是有些驳杂,先喝些茶水解解渴吧!清风明月,给柳小友看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