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理，将金子藏到卷烟中应该也是一种藏匿手法……可如果是这样，又有一个地方说不通了。</p>
既然那批从南海带回来的卷烟里藏着黄金，老门罗为什么要吸食它们，而不是直接拿出来告诉妻子呢？</p>
好吧，可能是他当时已经神志不清，但抽带有黄金的烟也没有……用…………</p>
叮铃铃———！</p>
“终点站，琪亚拉广场！琪亚拉广场到了！”</p>
就在利昂娜即将想到什么时，公共马车上的铃铛突然被拽响，售票员的嗓音也从下方的楼梯处传来：“请拿好行李，有序下车！”</p>
这是这辆公共马车的最后一站，距离尤默尔大街只有一公里左右，是可以步行回去的距离。</p>
利昂娜被铃声惊醒，赶紧跟着其他乘客一起走下马车，分辨了一下方向便往家的方向走去。</p>
一开始还是以正常的步伐一步步走在街上，但随着脑中思考速度的提升，她的脚步也跟着加快起来。</p>
吸食包着“黄金”的卷烟确实没有什么用，但如果是包着“金汞齐”的烟就不一样了。</p>
不管是出于谨慎还是心虚，老门罗二人都把那些来之不易的金子隐藏地很好……就跟藏在箱子夹层中的是金汞齐而非金子，那藏在卷烟中的，一开始会不会也是金汞齐？</p>
而且点燃包着金汞齐的卷烟，就跟加热金汞齐的原理一样，其中的水银会蒸发消失，之后卷烟中只会留下一块小小的金子……就跟他们在杰拉尔德·门罗口袋里发现的那半截卷烟中的金子一样！</p>
想通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利昂娜此时非常兴奋。</p>
她几乎一路是小跑着回到家，想要赶紧找人分享自己的发现。然而没想到这都晚上七点半了，波文居然还没回来。</p>
“您不用担心他。那么一个大男人，不会有什么事。”梅太太这么说着，很快就把准备好的晚餐端上桌，“他之前有过好几次了，找人问什么问题问到很晚，错过了最后一班公共马车只能走着回来……”</p>
话虽这么说，但真等到两人都吃完饭，外面的天变成全黑后，梅太太还是不免露出担心的神情。</p>
还好波文没有让她的姨母担心太久。</p>
晚上八点三十五分，小弗鲁门先生家的外门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p>
坐在客厅的利昂娜立刻放下手中的书，正要询问他这一下午都去哪儿了时，对方却抢先开口了。</p>
“你今天下午到哪儿去……”</p>
“我可能知道老门罗到底是怎么疯的了！还有我们之前列出的名单、治安所那两位警员……如果那批金汞齐中没有其他物质，那他们会中毒就只有一个原因！”</p>
波文刚进门便激动地冲到客厅，声音都不由自主地拔高：“是汞蒸气！是水银！他们的共同点是都会频繁接触有关汞的东西！”</p>
***</p>
波文显然是激动到有些语无伦次，一些完全没有听说信息被他用极快的语速说出，砸得利昂娜都有些反应不过来。</p>
她赶紧让这个手舞足蹈的大个子先冷静下来，从第一个问题开始问起：“你说治安所有警员中毒了？”</p>
“啊……”波文总算意识到了双方的信息差有些多，赶紧解释道，“上午我在庞纳大学时遇到了我曾经的老师，史蒂文医生，他今早跟我说起了一件治安所中的怪事……”</p>
他简单把先后两位警员在加热金汞齐的过程中倒下的事描述一遍，继续道：“我当时就感觉有些奇怪。我们找到的那些酒壶中的水银看起来并没有其他杂质，而就算那些汞齐中还含有除了金以外的其他金属，那也不会因为加热而蒸发，会让他们呕吐不止的只有可能是那些汞蒸气……”</p>
汞蒸气从三百年前开始是治疗梅毒的“良药”。直到现在，开在庞纳各处、门口挂着星星表示的梅毒治疗馆们也是用的这套治疗方式。</p>
可发现古法药方有问题在现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很常见。就像过去人们会认为食用人肉人血会治疗百病，木乃伊粉是万能药等等，经过证明后都被认定为“无效药”，有很多甚至还对身体有害。</p>
而且，知道有害和人们会不会购买是两回事。</p>
就像现在几乎所有的医生都知道砷有毒，也都呼吁大家不要服用含砷药物，可只要药商在自己的药物包装上画一个美人，说服用它就能跟上面的美人一样得到皙白的皮肤，还是有无数人愿意为了一句没有证据的谎言买单。</p>
另一方面，很多病是目前医学无法真正治愈的。</p>
比如痨病，就因为目前业内也没有一个真正有效的治疗方法，各种稀奇古怪的治疗方法层出不穷，且极为混乱。但凡有一种治疗方t法是真正有效的，医生们也不会把那么多稀奇古怪的药物用在病人身上……</p>
用汞治疗梅毒会不会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呢？</p>
毕竟现在治疗梅毒的手段除了吸食汞蒸气以及涂抹含汞的药膏，市面上也有一部分声称对梅毒有“特效”的含砷药物。两者虽然都在药店很盛行，但也从未听说它们真的让任何一位梅毒病人痊愈。</p>
波文过去听说过这些，理论课上也考过，但他并没有真正进入过梅毒治疗馆，也没有了解过那些病人是否真因为吸入汞蒸气而让病情得到缓解。</p>
所以，在从曾经的老师那里听闻那两位警员倒下的全过程后，波文开始对“汞”这个延续了三百年的药方产生了怀疑。</p>
而只要怀疑的口子撕开一点，一切似乎都有了另一种解释。</p>
“您还记得我给您的那份名单吗？”</p>
波文深吸一口，尽量用平稳的语气问道：“我们在李维德特子爵府的时候，您说海德医生的笔记上记录了很多'同时拥有痨病症状和精神问题'的病例……”</p>
“没错，可那时候我们并没有找到那些人有什么共同点……”利昂娜的声音猛地顿住，眼眸微微睁大，“你刚刚说的就是……”</p>
“就是这个，利昂！他们所有人全都经常接触的东西就是汞！”</p>
说到激动处，波文的双手又开始不住比划：“首先，所有梅毒病人，只要有条件的，几乎都服用过含有汞的药物，甚至是定期吸食汞蒸气！我今天去了金星馆，发现很多人明明脸上还没有起毒疮，却已经有了精神错乱的症状……”</p>
“那些工人！您之前也说过，那个教会杰拉尔德·门罗镀金的老工人，邻居家的孩子都说他过去就有些疯病……如果他过去也从事镀金的工作，必然会在工作中不断吸入汞蒸气……那老门罗也一样！他在南海淘了两年的金，又攒下那么多金汞齐，一定曾经常接触过汞！”</p>
“而且海德医生笔记中那位精神科医生提到的，那个工厂是个制帽厂！疯帽病我曾经听说过，但之前我没往这方面想过……现在想来，只有制帽厂的工人或是制帽匠才会得这种病，不就说明他们工作是经常接触的某种东西是有毒的吗？！”</p>
“于是我去一家制帽厂的门口等待，找到几位工人询问他们制作帽子的过程，果然，他们说他们在搓揉皮毛，尤其是海狸毛时，为了能让快速毡化，他们会加入一种液体……”</p>
“我还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请他们在明天偷偷给我带出来一些……而治安所那边，这两天估计也能查出那批汞齐里是否还有其他物质……”</p>
波文双手撑着沙发背，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出自己的结论：“如果……我是说如果，那种液体里也含有汞的话，那批汞齐中没有其他物质的话，也许……就能证明它是有毒的。”</p>
“不是那种少量服用就能治愈某种疾病的药，而是像砷那种，即使少量服用也会导致毒素积累的毒！”</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