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看出她的困惑，子爵顿了顿，又补充道：“一个是这东西确实好用……而且库珀督察的祖父，库珀爵士是格雷侯爵的弟弟，想要在格雷郡推广开也只是一句话的事。”</p>
心中的猜想得到印证，利昂娜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再次向子爵阁下道谢。</p>
两人闲聊间，被当作临时审讯室的客房门开了，一名警员从里面走出，请站在子爵身边的男管家进去一下。</p>
男管家走后不久又叫进去了一位男仆，可小康格里夫先生始终没有出来，这让李维德特子爵的脸色顿时变得更加难看。</p>
此时他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那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后辈——卢克·康格里夫大概真的与这桩人命案有关。</p>
比起从他房间里搜出“某个东西”，更要命的是他确实有作案的动机。</p>
要知道，就算现在各国的法律都禁止公民私下进行决斗，但这种已经持续几百年的风潮也并非那么容易禁止。</p>
马黎王国内还算好的，旧大陆那边不但男人经常决斗，女人间的决斗也屡见不鲜……而情感问题往往是这项古老活动的导火索。</p>
即使是子爵阁下也无法确定，卢克·康格里夫是否会因为一时冲动做出这种蠢事。</p>
看着子爵阁下凝重的表情，利昂娜大致也能猜到他的想法。</p>
其他人还不知道，可她之前从塔林小姐那里得到了点额外信息，知道小康格里夫先生昨晚确实有可能出了门，且被死者门罗先生看到了。</p>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门罗先生的污蔑，是他抹黑“情敌”的手段……可之前那位门童的证词也让利昂娜意识到一丝异常，并且随着管家被叫走时达到顶峰。</p>
昨晚正是管家与另一名男仆将小康格里夫先生带到客房的，这时候把管家叫进去问话，一定是库珀督察对小康格里夫先生的“某些证词”产生了怀疑。</p>
脑中的想法还没整理出一个清晰的思路，管家和男仆已经从房间中出来了。</p>
男仆很快离开二楼，管家则是被李维德特子爵叫到一旁，向他询问里面的情况。</p>
听着管家一五一十地重复了一遍自己与库珀督察的问答，利昂娜敏锐地捕捉到“鞋子”这一关键词，立刻明白她与里面的年轻督察确实想到了一块。</p>
这个小细节也许不能证明卢克·康格里夫先生昨夜出过门，但至少可以证明他在昨晚醉酒后却确实醒过一次。</p>
半夜醒过来，把需要擦拭的皮鞋放到门外并不是什么大事，可如果之前在这种小事上说谎，那就非常容易引人怀疑了。</p>
他在隐瞒什么？难道门罗先生说的是真的，小康格里夫先生真的在昨夜趁着无人走出了房门？</p>
顺着这条线思考，也许他真的在塔林小姐的房间中做了些什么也说不定……</p>
“你怎么上来了？！”</p>
突然，利昂娜被管家的一声不大不小的厉喝唤回神。</p>
与此同时，站在子爵身边的男管家也大步从她身前走过，径直走到楼梯口，拦住一名女仆责问道：“谁允许你上来的？”</p>
那女仆似乎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一下，帽子下露出的一缕黑发也跟着颤了颤，小声解释道：“到打扫的时间了，这边的楼梯还没有清理……”</p>
“现在不需要打扫卫生。”管家打断她的话，低声命令道，“不但是这里，告诉帕里太太（女管家）其他地方也先不要清扫，等治安所的人离开再说。”</p>
那女仆赶紧点点头，一双漂亮的黑眼睛似是不经意地朝二楼廊道里瞥了一眼，这才拎着清扫桶快步走下楼。</p>
别说利昂娜，连波文都认出了那人的身份——正是半天没见的谢尔比。</p>
“她这是在做什么？”高大的男仆俯下身，在雇主耳边问道，“来打探消息？”</p>
“…………”</p>
“或者，引起'谁'的注意。”</p>
利昂娜摸摸下巴，突然对波文道：“你去看看，也许她有什么话想跟我们说。”</p>
身份有时很方便，但有时也是限制自由的枷锁。</p>
比如现在的利昂娜，如果作为宾客的她直接去寻找身为女仆的谢尔比问话实在太惹人注目，会给双方都带来不少麻烦。</p>
而波文就不同了，作为仆人的他想要去楼下找一位女仆说话，就算被人看到也容易编造理由。</p>
得到指令的波文应声离开，很快便在一楼找到自己的目标——主要是谢尔比站着的位置很显眼，一下楼就看到对方站在楼梯旁，明显就是在等待他。</p>
黑发的女仆已不见刚刚的胆怯神色，只给波文使了个眼色便走向楼梯侧边的阴影处。</p>
老实说，在第一次从利昂娜口中知道“谢尔比”这个名字开始，波文就对这个人产生一种隐约的敌意。</p>
就算利昂娜说对方也有把柄在她手里，可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要越少的人知道越好。</p>
他和姨母梅太太多年蒙受老怀特伯爵和伯爵夫人的恩惠，又是从小看着利昂娜长大的人，所以就算豁出前程不要也会站在她这边……</p>
可谢尔比呢？一个来历不明的秘密情报机构的成员，谁会相信这样一个人的承诺？</p>
但利昂娜偏偏就信了……</p>
波文无法改变雇主的想法，只能时刻提醒自己多提防对方一些，最好是能找出那人言行中的破绽，免得利昂娜以后在这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身上栽跟头。</p>
波文眼神中的不善实在太明显，作为一个“心机深沉的女人”，谢尔比自然察觉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提防。</p>
但他现在没有时间可以用来浪费，等不到紧张兮兮的波文走到近前就率先上前一步，压低声音快速道：“二楼的事我都听说了……请转告弗鲁门阁下，卢克·康格里夫昨晚会留宿另有原因，但并非为了杀人。”</p>
波文闻言愣了下，条件反射般问道：“什么原因？”</p>
“我不能说。”</p>
谢尔比警惕地观察一番四周，强调道：“您只需要把我的原话转述给弗鲁门阁下就可以了，他会明白。”</p>
说罢，黑发的女仆毫不留恋地转过身，提起桶后快步向佣人大厅走去。</p>
波文不明所以地回到二楼，将自己得到的消息转告给利昂娜，却见自己的雇主突然笑了。</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