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话她几乎是喊出声的，尾音甚至带上一丝哭腔。</p>
侯爵夫人赶紧上前去拉她的手：“别这样……别这样，爱丽丝……看着你这样我心都要碎了……”</p>
“…………”</p>
“你们，总是这么说……可我心碎的时候又有谁在乎！”</p>
塔林小姐的情绪突然爆发，甩开侯爵夫人的手，泪水无法抑制地从眼眶中溢出。</p>
“为什么你们总是要否定我的感受！从小就是这样……我好讨厌弹钢琴，我根本不喜欢，每次控制手指与琴键接触都会让我想要发疯……我什至想过，是不是只有把手指切断你们才会不再逼迫我……”</p>
她泪眼婆娑地看向震惊的李维德特子爵，哭喊道：“我就是不喜欢啊！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理解？！”</p>
“你们总是为我划定哪些事该做，哪些是不该做的……只要越过那条线一步就要训斥我，其他人也会用看珍禽异兽的眼神看我……我真的受够了！”</p>
“我不想……再像今天这样，无时无刻都要在那些人的目光和评价中度过……”</p>
“凭什么要让他们的目光来左右我的行为？为什么要让我必须活成他们羡慕的样子！”</p>
塔林小姐一把扯下假发，狠狠砸在地上：“我不想再忍受这样的生活了！我不是动物园供人观赏的动物，也不是你们的牵线人偶……我也是人啊！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决定自己喜欢什么、想做什么？！”</p>
她骤然歇斯底里的样子把所有人都吓到了，侯爵夫人一时间都只半张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p>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门罗先生，他一把抱住还要踩踏假发的塔林小姐，将人抱进怀中。</p>
“没有人能逼迫你，没有人有资格逼迫你……”</p>
男人低声哄着爱人，看向子爵时的眼神也跟着发生变化。</p>
“您也听到了……还请您不要再继续逼她了。”他抿起唇，强调道，“她不能再受刺激了。”</p>
李维德特子爵背在身后的手紧攥成拳，视线死死钉在倚靠在男人怀中、哭泣不止的外甥女身上，胡须下的唇线仿若一条即将被掰断的竹板。</p>
“…………”</p>
“我从不知道，你居然这么厌恶哪些。”</p>
良久，他终于干巴巴地吐出这样一句话：“可这不是你我能改变的，我们给你安排的课程都是作为一位淑女必须要学会的，否则你该怎么应对之后的生活……”</p>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p>
伏在爱人怀中的女人哭喊道：“我不想要、我真的不想咳咳咳……”</p>
大概是因为情绪太激动，塔林小姐突然感觉呼吸有些困难，眼前一白便要往后仰倒。</p>
“圣母在上！”</p>
侯爵夫人也有些受不了这个刺激，几乎要跟着一起昏厥过去。</p>
侯爵夫人这边倒是有贴身女仆跟着，很快就用嗅盐唤醒了。</p>
可塔林小姐那边即使用嗅盐也没什么用，即使被熏醒着也好似一条喘不上气的鱼，只能徒然地大口大口呼吸。</p>
还是波文最先想到了关键所在，在利昂娜耳边小声道：“可能是她束腰束得太紧了……”</p>
利昂娜恍然大悟，当即提醒子爵人赶紧送回房间，赶快把那条沉重繁琐的裙子脱了。</p>
头脑发晕的塔林小姐现在也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任由仆人们把自己送回二楼，门罗先生当然也跟着一起上楼。</p>
随着塔林小姐的离开，一楼的门厅总算安静下来。</p>
李维德特子爵低头站在原地，过了许久才沉沉叹出一口气。</p>
他止住侯爵夫人还想跟随的动作：“她现在可能并不想见到我们……您先去休息，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吧。”</p>
侯爵夫人的眸光也黯淡下来。</p>
她没有回答，只是疲惫地点点头，便带领贴身女仆一起上楼了。</p>
“您也是……这些天真的辛t苦您了，伯爵阁下。”李维德特子爵又看向利昂娜，说道，“让您看笑话了。”</p>
利昂娜摆摆手：“我也没做什么，最辛苦的还是您。”</p>
家务事总是最难办的，也是人们最不想让外人看到的。</p>
莱勒科侯爵夫人是塔林小姐的教母，插手就插手了，可她实在不应该再站在这里。</p>
又安慰了子爵几句，利昂娜便也回二楼客房休息了。</p>
“……刚刚塔林小姐的样子真有点吓人。”</p>
回到房间，波文一边把水盆架好一边道：“如果不是她说出的话还算有条理，我都要以为她是疯了。”</p>
利昂娜却难得没有跟着他评论什么，只沉默地洗漱完毕，直到波文打算把脏水端出去才开口道：“我想……如果是我，我可能也会发疯。”</p>
“什么？”</p>
“我只是试想了一下，如果父亲也要强迫我从小做这些，我可能只会疯得比她更厉害。”利昂娜耸了下肩，“不过现在我倒是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喜欢上那位门罗先生了……大概因为她追求的东西，只有一无所有的人才能给予她吧。”</p>
波文觉得这话十分自相矛盾：“一无所有能给予她什么？”</p>
“自由啊。”</p>
利昂娜解开外套扔到一边，理所应当地答道：“她想要不受任何束缚、自由自在地生活，可只要待在子爵府，或是任何中产阶级以上的地方她就必须按照那个阶级的规矩生活。”</p>
波文想了想，还是反驳道：“但瑟莱斯特公爵就没有这样的顾虑。”</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