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小姐愣了下，失笑道：“他看上去可比十八岁的孩子可靠多了。”</p>
她这样感慨着，当即就提出自己也要帮忙。</p>
梅太太哪能让客人做这种事？赶紧说不用。</p>
“请不要跟我客气。我记得您之前还答应弗鲁门阁下在他生日的时候再做一个干果布丁，那东西也很费时间，还是让我搭把手吧。”年轻的女士轻轻止住老妇推拒的动作，笑着道，“而且这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之前我并不知道明天是弗鲁门阁下的生日，现在也来不及准备合适的礼物，这样空着手多失礼呀。”</p>
论口才，梅太太也不是海德小姐的对手，推诿两次后只能答应下来。</p>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她回道，“我对帮佣的要求很严格，可不能偷懒。”</p>
她板着脸调侃的样子让海德小姐再次笑起来，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云也尽数散开。</p>
“在厨房您就是我的女王。”年轻的小姐笑道，“请您尽管吩咐。”</p>
***</p>
五月末的庞纳城虽然开始转暖，但因为下午下了一场小雨，今天傍晚的空气有些冷。</p>
小艾莉今天很幸运，赶在t天黑前卖掉了所有的花束。</p>
趁着天色还很亮，她匆匆往常住的旅馆跑去。</p>
那是一处建在偏僻小巷中的旅馆。即使现在的庞纳因为万博会充满外地来的游客，这样破破烂烂的旅馆也没有太多游客愿意光顾。</p>
会住在这里的除了没钱租房的劳工，就是跟小艾莉的母亲一样，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落魄妓｜女。</p>
他们往往会长租一个床位，八个人或十个人睡在同一个小屋里，一眼看去仿佛一个摆满铁制货架的仓库。</p>
铁架床上的空间十分有限，随着小艾莉慢慢长大，一个床位已经无法满足母女二人。</p>
而小艾莉的母亲不肯为此多花一份钱。除了自己能有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和足够生存的食物，她需要大量的酒精麻醉自己的神经。</p>
小艾莉今年八岁，却要开始寻找自己能做的工作。</p>
她想要成为报童，可街上的报童都是男孩，他们有各自所属的地盘，不可能允许她加入。</p>
男孩们揪着她的头发嘲笑她，直到把她欺负哭、引来巡警后才一哄而散。</p>
她想要进工厂工作，可就算是纺织厂的工作也不会随便给街上的流浪儿。就算是童工，他们也更倾向于内部介绍的孩子。</p>
小艾莉不但没有工作经验，还不识字，自然而然便被工厂赶了出来。</p>
后来还是旅店的老板见她可怜，才教她用野花编成小小的花束，到有钱人经常出没的街道或广场售卖。</p>
有钱人经常出没的地方也许会有很多小偷，但相对地，巡警也会比其他区域更多，至少人贩子和暴力分子不会在那种地方闹事。</p>
小艾莉身材瘦弱，却有一双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仰头看人时很容易让人产生怜悯感。</p>
靠着这种半乞讨的方式，女孩渐渐也有了收入，至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p>
她的母亲发现这点后不但没有感到羞愧，反而开始向自己未成年的女儿伸手要钱。</p>
如果哪一天她没能带回足够的钱，女人就会发很大的脾气，喝醉的时候甚至会打人……</p>
想到母亲酒后癫狂的神色，小艾莉不禁打了个哆嗦，可她的双腿还是交替着向前走，转身拐入旅店所在的方向。</p>
母亲……虽然会打她，但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夸奖她的。</p>
女孩还记得母亲抱着自己哼唱着摇篮曲的时光，记得那双手臂带给她的温度，记得她那时温柔的话语……</p>
心中进行着习惯性的自我安慰，艾莉悄悄靠近旅店，探头探脑地观察着旅店内的情况。</p>
确定母亲并不在门口守着，这才快步走到前台，将几枚硬币整齐放到柜台上。</p>
“这是今天和前两天的床位钱……”她用细弱的声音说道，“谢谢您没有赶走我们。”</p>
旅店老板看到她，也只是在心里无奈地叹口气。</p>
他当然知道这孩子有多不容易，但会沦落到住在这里的人谁都不容易。他如果为这孩子一个人破例，那这家旅店也不用干了。</p>
如果她们再不能补足之前欠下的床位费，他也不得不把这对母女赶出去。</p>
“好了，放那儿吧。”老板淡淡瞥了她一眼，视线再次转到手中的报纸上，“今晚剩了点土豆没吃完，想吃就去把厨房收拾一下。”</p>
小艾莉那双大眼睛亮了亮，道谢后立刻往厨房跑去。</p>
旅店老板一家的晚餐，即使只是残羹剩饭对她来说也十分丰盛。</p>
她用被剩下的小土豆蘸着褐色的不知名汤汁，快速填饱饿了一天的肚子。</p>
之后的刷锅和刷碗的工作对小艾莉来说已经十分熟练。</p>
她很快便打扫好了厨房，去水井打了好几桶水填满水缸，这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属于自己的床位。</p>
在她的床位的下铺，她的母亲揉着头坐起身，赶在女孩爬上床铺前拽住了她的手臂。</p>
“钱……今天的钱呢？”女人身上还残存着浓重的酒臭味，大着舌头问道，“快、快拿出来……”</p>
“没、没有了……都用来交房费了……”</p>
小艾莉无法挣脱母亲的桎梏，抖着声音答道：“三、三天没交，再不交，劳尔先生会把我们赶出去……”</p>
“……啧。”</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