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乔安娜听得眼睛瞪得溜圆。</p>
过去也不是没人跟她说过这种事，但也许小孩子都有这样的通病，熟人们说什么都听不进去，不算很熟的长辈说话反而更能听进劝。</p>
且她从小在瑟莱斯特郡的公爵府长大，乡下人少又民风淳朴。作为公爵家的小姐，不可能有人胆敢在公爵的领地上伤害她。</p>
这是小乔安娜第一次来到庞纳城，大城市的繁华让她看花了眼，完全没料到这座美丽的城市也有那样可怕的一面。</p>
“那、那我该怎么办？”女孩的关注重点成功从丢脸变成对自身安危的担忧，看向面前的小弗鲁门先生时眼中已经带上强烈的不安，“难道以后我都不能出门了吗？”</p>
“我说这些并不是不想让你出门，只是我认为你该知道那些潜在的危险，并对此有一定心理准备。”</p>
利昂娜温声安抚道：“在你成长到有能力独自应对这些前，我建议你在庞纳出行时不要离你的亲人或是仆从太远，也不要再做出单独跑走这种危险的事了。”</p>
这次小姑娘听进去了，很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的关心，弗鲁门阁下。”</p>
“不客气，铂鲁小姐。”</p>
话说到这，小乔安娜已经完全冷静下来。</p>
之前叫的热水也到了，波文浸湿手帕后便想帮她擦脸，却被小姑娘红着脸婉拒了。</p>
“我自己可以。”她摘下手套后接过帕子，小声向波文道谢，“也谢谢你，先生。”</p>
乖巧的小孩谁都喜欢，利昂娜也能看出小乔安娜是个听得进道理的孩子，这就让她更加好奇她刚刚为什么会那么生气了。</p>
旁敲侧击半天，小姑娘总算吞吞吐吐地开口了。</p>
“那个……那位女士，我不喜欢她……”</p>
小姑娘揪着手套边缘的蕾丝，嘟囔道：“我见过她好几次，她总是缠着吉尔斯叔叔说话……叔叔最近外出都是去找她，都不来陪我……”</p>
利昂娜面露了然，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p>
《神灯》的首演在即，更何况结局还发生了临时变动，可以想象这些天剧院的事一定不少。</p>
再加上之前的盗窃案引出剧院被抵押的事，吉尔斯·铂鲁近期一定比之前还要忙。</p>
但作为一个成年人，这些糟心事他肯定不会告诉乔安娜这样的小孩子，这也就导致两人间产生了些许误会。</p>
至于吉尔斯是否真的与女高音莫里蒂女士有点什么……单看吉尔斯本人的表现，利昂娜就觉得不太可能。</p>
这位新任瑟莱斯特公爵实在是个心思单纯的人，所有心理活动都写在脸上，利昂娜不认为他能做出“暗恋一个人，却没有任何人察觉”的高超演技。</p>
利昂娜：“虽然我不认为你的担心会成真……但如果你有这方面的顾虑，我认为你应该亲口跟吉尔斯说。毕竟你们才是家人，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就像现在这样，你向他敞开心扉，他也会对你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p>
小姑娘的双腿在半空晃了晃，最后像是下定决心般，从椅子上跳下来。</p>
“我会的。再次感谢你，弗鲁门阁下。”</p>
她向利昂娜行了一个十分正式的曲膝礼，又不太好意思地说道：“我、我想去后台看看，你能陪我一起去吗？”</p>
***</p>
看到小乔安娜出现在后台，吉尔斯一开始还有点紧张。</p>
但看到她已经恢复如常，又只是来给演员们送花，突然感到一阵老父亲般的欣慰。</p>
他自然能猜到这是谁的功劳，但现在身边人太多，他也只能先对利昂娜颔首致意，用口型说了声“多谢”。</p>
利昂娜把小孩送到家长身边，又给莫里蒂女士送过花，便带着男仆离开了。</p>
吉尔斯·铂鲁作为剧场拥有者本来应该再待久一点，但现在将近晚上十点，早就过了小乔安娜日常睡觉的时间，小姑娘已经困到开始点头了。</p>
“你先带她回去吧。”埃斯蒙德看出好友的纠结，拍拍他的肩膀道，“这里有我呢。”</p>
“谢了，我把她送回去就回来。”</p>
谢过好友，吉尔斯这次涨了教训，尽管侄女已经快站着睡着了，还是耐心弯腰询问道：“我们该回家了。还能走动吗？需不需要抱？”</p>
“……我还能走！”小乔安娜猛地抬起头，眼神还有些迷糊但态度很坚定，“我要自己走！”</p>
尽管吉尔斯觉得她并不需要这样强撑，但还是尊重了小侄女的意见，牵着她的手一步步往外走。</p>
“…………”</p>
“吉尔斯叔叔，你以后会和莫里蒂女士结婚吗？”</p>
小乔安娜的突然发问把吉尔斯吓了一跳，差点踩空台阶。</p>
“当然不会！”</p>
在短暂的思维空白后吉尔斯立刻否认，并带着诧异看向侄女：“你怎么会这么想？”</p>
小乔安娜撇撇嘴：“可你对莫里蒂女士那么重视，特地把人从旧大陆请过来，还天天和她见面，她还总是喜欢贴着你……”</p>
吉尔斯有些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地一一解释道：“我对她重视、请她来演出是因为她是你母亲最喜欢的女高音，天天见面也是为了讨论演出的事……而且谁说她总是贴着我了？完全没有的事啊。”</p>
“马奇小姐说的，她说她曾经看到莫里蒂女士故意靠到你身上。”</p>
“……马奇小姐说的？米兰达·马奇，你的家庭教师？”</p>
见侄女点头，吉尔斯脸上的笑慢慢敛起，继续问道：“她还说过什么？”</p>
小乔安娜纠结了一下，但想起弗鲁门先生那些有关敞开心扉的话，还是决定说实话。</p>
“她说你早晚都会结婚，到时候就更没时间陪我了……如果你的妻子不喜欢我，还要把我送到别的地方住。”女孩一五一十地重复着女教师的话，“还说你应该娶身份相配的名门淑女，莫里蒂女士那种人完全是冲着公爵家的财产来的……”</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