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斯福德督察红着脸，显然是十分不服气，却因为忌惮眼前人的身份不得不憋着。</p>
“……我也希望您是对的。”他憋了良久，终于憋出一句话，“那您的证据是什么？”</p>
“在开始前，我想我该为你解释一下那件血衣以及霍华德太太在其中扮演的角色。”</p>
利昂娜走到审讯桌前，拎起那件摊在桌上的血衣。</p>
它看上去有些皱巴巴的，血迹也很淡，应该是被清洗过但实在没能洗干净，这才被主人在慌乱下埋到地里。</p>
“首先是霍华德太太已经承认的部分，她确实是第一个刺伤本·琼斯的人，且本·琼斯在被刺伤后立刻逃走了——按照罗博街和霍华德太太家附近的墙上留下的痕迹，我想这点基本可以确定了。”</p>
“现在不确定的是，霍华德太太是否在刺伤本·琼斯后选择追上去，在他的额头、胸口和背部刻上血字。”</p>
将衣裙扔回桌上，金发的小绅士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不认为这是霍华德太太做的。第一，就如巴顿警司所说，刻字时她一定是拿着剪刀的，没有理由刻完字后把它扔在犯罪现场……”</p>
对此，拉斯福德督察还是不愿意退让：“也许她就是这么想的……故意留下这种明显的破绽，好让我们起疑！”</p>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样子，巴顿警司绝望地捂住脸。</p>
很好，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对面那位小少爷会用怎样嘲讽的语气向外喷毒了。</p>
“…………”</p>
“你刚刚还说，受到惊吓的女人什么低级错误都会犯。怎么，短短几分钟，同一个女人又变成能把治安官的心思玩弄在股掌之间的狡猾之徒了？”</p>
面对拉斯福德督察的质疑，利昂娜无语的同时也保持住了脸上的微笑，只是吐出的话就没那么美妙了。</p>
“拉斯福德督察，我不知道你过去都经办过什么案子……但'故意在现场丢下能证明自己犯罪的证据，以此证明自己没有犯罪'，这种天才主意明显不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她看向督察的眼中带着对特殊人群的关爱，“真正会这么做的人大概也不需要浪费监狱的粮食，精神病院会是个更好的归宿。”</p>
拉斯福德督察的脸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但利昂娜才懒得管他。</p>
这家伙是米切尔森的侄子又不是她的，管他是假装还是个真智障也轮不到她头疼。</p>
没有理会他的脸色，利昂娜继续说道：“第二，'在尸体上刻字'这个行为本身就不是普通人会做出来的，一般人在杀了人后的第一反应都是尽快逃离现场。 ”</p>
“除开了某些人可能有特殊癖好，能做出这一行为的只有一种可能——凶手是带着目的刻下那些字。”</p>
“根据目前调查到的信息，我目前没发现霍华德太太有任何理由刻下那两段经文……”</p>
“可是……”</p>
“然而！”</p>
利昂娜抬起手杖指向拉斯福德督察，截断他的发言后继续道：“然而，现在来治安所自首的人完全有理由刻下那两句经文，且她在另外两起谋杀案中都有充足的作案动机和机会。”</p>
听到“t另外两起谋杀案”，连巴顿警司都坐不住了。</p>
“'她'……是那个教会秘书！姓沃克那个？”见利昂娜微微颔首表示认可，巴顿警司几乎是瞬间站了起来，“她居然自首了？沙利文警司和克利夫兰医生的死真的是谋杀……可她到底有什么动机？”</p>
“因为她从濒死的本·琼斯那里听到一个真相——一个以火灾作为掩护，隐藏了两年的谋杀案。”</p>
“本·琼斯告诉她，奥尔德里奇警司并非因为进入火场救人意外殉职，而是被一同进入火场的沙利文偷袭导致死亡。身为验尸官的克利夫兰医生因为被抓住了把柄，在死亡证明上造了假……”</p>
“而奥莉薇娅·沃克，这是她在母亲改嫁后改过的名字。她的本名是'奥莉薇娅·奥尔德里奇'。”</p>
利昂娜这么说着，视线却转向脸色发白的拉斯福德督察。</p>
“对了，拉斯福德督察，你在这里真是太好了，我还有一个疑点需要你的解释。”</p>
小弗鲁门先生从怀里抽出一张纸，“啪”地一声拍到桌上。</p>
“本·琼斯死后，沙利文警司立刻往庞纳城的百乐街47号拍了封电报，内容是通知本·琼斯的死讯。收信人是M·J，即玛丽·琼斯，也就是本·琼斯的妹妹。这位'M·J'反应也很快，立刻给沙利文回了电报……”</p>
“可据我这边掌握的信息，玛丽·琼斯早在一年前因病去世。”</p>
她的手指在两张抄录下的电报上分别点了下，似笑非笑地看向对面的男人：“而百乐街47号正是你现在的住址……拉斯福德督察，希望你能在这件事上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p>
从听到“奥尔德里奇”这个名字开始，拉斯福德就感觉脑中变成一片空白。</p>
他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理智才把涌到嘴边的“不可能”咽回去，可不断抽动的面部和颤抖却无法发声的嘴唇几乎已经向旁人说明了一切。</p>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过了半晌他才憋出这么一句话，“我根本没收到什么电报，也没有给沙利文发过电报！”</p>
“你确定要在这种事上说谎吗？事情才过了一两天，只要到庞纳那边稍微调查一下就知道了。”</p>
利昂娜盯着他愈加惨白的脸，随手取出一只小铁盒。</p>
“还有，你们既然敢与本·琼斯这种人合作，就该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他会藏匿镇上人的把柄，也会藏匿你们的……”她晃了晃手中的铁盒，发出“咣当”的声响，“哦对，你想到了。否则你不会一到达纽克里斯就一直待在证物室里，一句案子的事都不过问；也不会连搜查证都不去申请，像个盗匪一样闯进一位王国公民的家中……”</p>
“你会来到这里根本不是为了沙利文警司的死，而是你或者你身后的那人害怕本·琼斯私自隐藏了对你们不利的证物！”</p>
她打开铁盒，从里面取出一本笔记本，开始顺口胡编：“你们猜对了，本·琼斯确实留了一手。他有记录自己敲诈所得的习惯，这个本子上可有不少让人意想不到的秘密……”</p>
话还没说完，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拉斯福德督察突然暴起，当即打算伸手抢本子。</p>
利昂娜早就算好两人间的距离，根本不可能让他得逞。</p>
更何况巴顿警司就坐在他旁边，反应过来后立刻一个擒拿，将人狠狠压到桌上。</p>
拉斯福德督察的下巴磕上桌面，当即发出一声巨响。</p>
“……你疯了吗，维克多·巴顿！放开我！”被压在桌上的拉斯福德怒吼道，“你不是最重视规矩吗？他一个平民有什么资格插手我们治安所的工作！快让他把手里的证据交出来——”</p>
————哐！</p>
手杖敲击在桌边的声音瞬间止住那聒噪的叫嚣。</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