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并非没有代价。</p>
毕业后的威廉·皮埃尔必须在公主殿下指定的岗位工作十年，用于还清之前欠下的人情。</p>
对从贫民窟逃出来的皮埃尔来说，这根本不算什么代价。</p>
况且小弗鲁门先生是个慷慨大方的雇主，也不常回家，他除了打理伯爵府的财产，只要定期请人来庄园打扫卫生即可。</p>
“欢迎回来，弗鲁门阁下。”皮埃尔先生摘下平顶帽，对行色匆匆的雇主笑道，“难得您能回来一趟，我当然要过来迎接。”</p>
他大概二十五六岁，戴着一副椭圆形的眼镜，不管是长相还是身高都很普通，连大衣的用料都很朴素，完全看不出是个管理伯爵府的经纪人。</p>
尽管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件饰品，但年轻的经纪人把自己打理得很整洁，是个十分清爽的青年。</p>
“辛苦了，可我这次回来还有其他事要做。”</p>
利昂娜将手里的信递给波文，让他去买信封和邮票，转头对询问自己的经纪人：“你知道附近有个叫'黑犀牛'的酒馆吗？”</p>
皮埃尔先生似乎很惊讶她知道这个名字：“当然……就在不远处，步行就能到。”</p>
“那太好了，等波文回来我们就过去。”</p>
听到她的决定，皮埃尔先生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p>
犹豫半晌，他还是小声建议道：“那个酒馆……有点简陋。不是您这样的绅士该去的地方……”</p>
利昂娜眨眨眼，大概明白那是什么样的地方了。</p>
她打量起经纪人的身材和他身上朴素却整洁的呢子大衣，在心里摇摇头，探头看向不远处的马车。</p>
“那个穿棕色外套的，是你请来的马夫？”</p>
皮埃尔先生跟着她指的方向看了眼，点头肯定道：“没错。”</p>
“问他借个外套和帽子。”她把自己t的外套和帽子脱下，递给经纪人，“现在天冷，让他穿上我的外套，也劳烦他多等一段时间。”</p>
皮埃尔先生惊讶于她的执着：“……您是一定要去吗？”</p>
利昂娜：“我需要去打听一个人的消息。”</p>
经纪人苦恼地看着雇主这张看起来就很不普通的脸，把她递过来的外套推回去。</p>
“您这样一看就是来打听事的，为了避免麻烦他们什么都不会说。”</p>
他摘下眼镜，随意揉乱头发，扯歪领子，甚至让干净的鞋面蹭上点泥巴，几下便让清爽的形象变得颓废起来。</p>
“如果您信得过，请把那人的名字告诉我。我来帮您探问。”</p>
利昂娜对他熟练的“变装”手法很是赞叹，可她也有自己的坚持。</p>
“就算由你来问，我也必须在现场。”她指着自己的脸道，“实在不行我就往泥里滚一圈，总该不会有人认出来吧？”</p>
皮埃尔先生见她坚持也没办法。</p>
等波文回来后，两人一起协助雇主“装扮”好。</p>
很快，两名衣衫不整的“劳工”在阴沉沉的天空下走向不远处的酒馆。</p>
***</p>
初春的天黑得早，再加上今天还是阴天，黑犀牛酒吧的门口早早点上了灯。</p>
没多久，稀稀拉拉来了不少客人，整个酒馆也慢慢嘈杂起来。</p>
“老板，快给这个可怜虫来一杯！”</p>
熙攘的人声中，一位青年拽着满身脏污的同伴跑进酒馆，对吧台后的老板喊道：“顺便拿个毛毯，他都湿透了！”</p>
老板见那可怜的年轻人浑身都是泥巴，头发也湿乎乎地还在滴水，赶紧从厨房拿来一张毛巾扔过去。</p>
“这是怎么了？”他从酒桶里接了一杯自酿酒，砰地一声放到年轻人身前，声音十分洪亮，“快喝点吧，这能让你暖和点！”</p>
“别提了……刚刚不知谁家的马夫怎么搞的，前面那么大个水坑也不减速！他自己没事，连累路过的人遭殃！”</p>
穿着呢子外套的青年推过去两枚银币，往地上啐了一口：“最可气的是他们居然就这么走了，连声'对不起'都没有！”</p>
他的抱怨很快引起周围人的应和。</p>
“就是！那些有钱的老爷就是这样，光顾着自己从不看别人！”</p>
“一年不如一年啊，最近这种人越来越多了，以前可不是这样……”</p>
“以前是以前，你也不看看现在是谁在管事……”</p>
“也还好吧？这边至少有个治安所。”有个新来的劳工看向自己工友，“我老家那边连治安所都没有，被抢劫都要算自己倒霉。”</p>
年长的劳工砸了下嘴，脸已经因酒醉开始泛红：“那是你没见过以前纽克里斯是什么模样……怀特伯爵还在的时候，治安队做事勤快着呢，哪像现在，有跟没有一个样……”</p>
利昂娜擦头发的手顿了顿，眼睫垂着不知在想什么。</p>
“我听说过这事，他好像是被家里的厨子毒死的？”</p>
“不不，是他家的管家……真是人不可貌相，我见过那人很多次，从没觉得他会是那么恶毒的家伙。”</p>
“是啊，谁想得到……”</p>
酒馆的气氛回归日常，人们又开始讨论起日常琐事，完全没因刚刚的小插曲破坏兴致。</p>
